与楚南风夫妇告辞的江秋白,将郭荣护送到大内宫门,正欲告退作别,却被郭荣带到御书房内。
“师叔心中可曾作想……洛师伯知道冠冢所在之事,那些僧人是如何知晓?”
江秋白心头苦笑,关于此点,他自也是想到,但想尚佑死后,天下间能知道此事的唯郭荣、楚南风夫妇、赵印山,洛寒水与自己。若是郭荣将此疑点问出,却是对楚南风夫妇与赵印山、自己大为不敬。
郭荣见江秋白迟疑未答,又道:“以楚师伯之智,当无可能不会想到此处,他之所以跳过此处不与言及,心中定是有所顾忌。”
“皇上的意思……”
“除了武、华两位师公外,能让赵师叔、尚佑将葬冢之事实言相告……唯楚师伯一人。而当日洛师伯恰好在场,赵师叔、尚佑二人心知他与楚师伯生死之交,无话不谈,才会在楚师伯相询之下,将你所留手书呈与观看。”
江秋白点了点头,他当日留书之中也吩咐葬冢之事,唯武、华、楚三人见问才可相告。
“我着备御驾亲征之时,那僧人已是抓了关监正查询先帝衣冠冢之事,待你随我去剿灭刘逆之后,期间想必也会在暗中关注。而赵师叔与尚佑二人葬冢之后,回到开封落脚是在青青府中……”
“他们如何能够知道赵师弟、尚佑来开封行事所在?而即使那时他们注意到赵师弟二人,也不至于此下寻洛师兄下手……”
“如我所料不差,定是那些僧人眼下使人查询出来……”
江秋白一愣,疑道:“皇上的意思是书院弟子有人留意此事?”
“书院学子绝无可能会生不轨之心,而他们亦不会知道葬冢之事……想是有人知道我与书院的关系,猜出我若有要事必会暗中托付书院之人行事……”
未待郭荣将话讲完,江秋白悚然一惊,“皇上是说朝中有人与那僧人合谋?”
“此下学子多在神虎营等禁卫之处奉职,能从他们口中回顾青青府中来往之人,想必是与他们亲近的头目首领……我想楚师伯也猜到此处,是担心我会有所猜忌臣下,故而未为言及此处……”
“然葬冢之事,他处亦有所疏……”郭荣脸显苦笑,顿了一下又道:祖宗虽远不能不拜,先帝的冠袍等冢因事关重大未享位太庙,但我每年在这些冠袍下葬之日期,皆会去太庙奉香,虽只对先帝灵位奉祭,一年数次终也是惹人见疑。”
“宗正寺中存有我的密诏……看来明日我当是要将他取回毁去。”
望着江秋白惊疑的脸色,郭荣叹道:“对于太祖皇帝的冠冢,子孙后代他日自当祭拜,此下因事关重大未将葬冢所在记档存放,故而我先存诏宗正寺……”
江秋白大惊,“皇上怎可如此作想?八年之后自可光明正大入档……”
但知冠冢只要十年内不为人所毁,青龙山龙脉也就无虞,此下已过两年,而郭荣正当壮年,先下密诏留存,是也以防不测之意,江秋白如何不惊。
“天命有年,纵使帝王也不例外……郭荣摇头笑了一笑,轻而又道:“开封安葬冠冢之人,是为冯元老所遣,虽说他不知另有三处冠冢,但若此人有失,以那些僧人神通或会被他们牵出蛛丝马迹……”
江秋白点了点头,虽说开封冠冢下葬三个月内不失,对另外三处无有影响,但想智苦精于堪舆术法,或会被他寻出破绽,自是不得不防,闻言便道:“那皇上可知冯太师所使何人?”
“那日关监正失踪,我恐冠冢有失,曾召冯元老入宫……是说为他的心腹亲信,绝非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辈,我知冯元老知人善用,而询那人身份想是无用,却也未与见问。”
此下冯道已死,已是无从见问,江秋白略一迟疑,“那僧人会读人记忆,不得不防,微臣费点心思去查……”
“冯元老曾说当日是使那人……以夷门山粮仓营卫校尉之职,混入粮仓暗中行事葬了冠冢,师叔可从此处入手,寻出此人……看看他此下是何身份,若是可行,送到太白书院与赵师叔一起。”
江秋白知他不愿行杀人灭口之举,送与太白书院是为最好安排,便是点头应命。
“楚师伯或是知道更多事由,可惜我未敢相询见问,他顾虑我猜忌臣下……那我就依如寻常,该怎么用人就怎么用人……”
言语一顿,望着江秋白笑道:“不过师叔可要在暗中关注,若有所疑……不必与我相告,可与楚师伯言知,该如何处置……由楚师伯与师叔自行定夺。”
郭荣如此安排,足见对楚南风、江秋白的信任与尊重,江秋白佩服他的胸怀宽广之下,亦是心生感动,“微臣当慎查此事,以为皇上分忧。”
***
洛逍遥与萧慕云随着莫不善来到林益宅邸前,想是莫不善经常来林宅的缘故,与门口仆人甚是熟稔,刚到门口,便是对其中一位仆人笑道:“林大业,快去告知你家主人……太白书院的洛公子与萧姑娘来访。”
那仆人打量一眼洛、萧二人,拱手作礼后,转身疾向院内行去,不一会儿,便见林益踏步迎将出来,与洛、萧二人见礼之际,但听宅前街道东向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叫唤声,“爹爹……”
洛逍遥与萧慕云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六七丈远路口笑吟吟奔来一位女子,二人互望一眼,心头皆是一震。
原来这出现的女子容貌竟是与林婉真一样,除了两腮稍显有肉,其余并无二致,洛、萧二人惊疑之中,林益大步迎向那女子,一手将那女子牵到洛逍遥与萧慕云身前,笑道:“这是你婉真姐姐的洛师兄、萧师姐,快快行礼见过……”
那女子闻言一怔一喜,便是作礼相见,“婉清见过洛师兄、见过萧师姐……”
望着回礼见过一脸惊讶的洛逍遥,林益哈哈大笑,“洛公子,萧姑娘先进厅内坐下再说……”
待到厅中落座,林益望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林婉清,对着洛、萧二人笑道:“婉真与婉清是为孪生姐妹,内子有些讲究,当年在她们弥月之时,请来了一位方士为她姐妹看相,谁知那先生言称她二人有所相克必须分开,就将婉清寄养于内弟家中……”
“婉真去书院求学少有归来,内子与我时有想念,便是将婉清接回相处。去年婉真回来之时,看见她学而所成,呵呵……婉清倒是说我不公平,缠着也要去书院学艺,却是让我头痛,哈哈……”
望了一眼脸显羞色、已是固元大成身手的林婉清,洛逍遥与萧慕云相视一笑,又叹造化弄人,当初林益若是将林婉真送出,此下眼前的林婉清却是成了他们的师妹。
“今日洛公子与萧姑娘光临寒舍,实是让林某大为开怀……”林益言语一顿,又道:“婉真何以未为相随?”
“在下与师妹有要事北上,因需向莫先生讨教一些事宜,才监时起意前来江陵,但恐婉真师妹日后责怪,便与萧师妹前来拜会林伯父与伯母……”
洛逍遥此言却为不假,若非林婉真之故,他与萧慕云自也不会登门拜访,虽与林益有旧,但在卧龙岛候见也为不失礼数。而与林婉真是师兄妹,此下对林益便是以伯父见称。
莫不善接言将洛逍遥来意言出,林益自也知道高保融被掳之事,闻言一惊,“听闻那两个人身手了得,光那个汉子连封先生都不是对手……不知那两个人与洛公子有何过节?”
“家父当年受伤想必林伯父也是听说,此二人与家父受伤大有关系,故而在下要寻去一探。”
对于当初洛逍遥来荆南寻明无为父疗伤之事,林益自也知道,闻言与莫不善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但知父仇不共戴天,林益收回劝阻之意,“可是需要我等相助?只要公子愿意,我当与王爷请命,率人相随公子前去……”
“林伯父好意心领了,此去只是依着一点线索打探,未必能寻到他们踪迹。”洛逍遥言道:“家师一众也分头在寻……林伯父不必担心。”
林益、莫不善从未与楚南风见过面,想是从林婉真口中听闻到楚南风的厉害,闻言脸上皆是一喜,林益笑道:“如此一说,倒是我多虑了,哈哈……”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就一起前去荆南王府赴宴。酒宴过后,洛、萧二人却是随着莫不善去了卧龙岛,在岛上待了一天,却也好‘蝉翼变’易容手法学下,便是带着莫不善制好的面具告辞而去。
一路上马不停蹄,三日后申时来到了幽州留守府,喜出望外的萧思温将洛、萧二人迎入厅中,招呼落座后,望向萧慕云,“你回了云州,却是不来幽州……你眼中可是有我这哥哥?”
萧慕云脸显愧色,“是慕云不对,望兄长恕罪……”
望着从小与自己争强的妹妹此下恭顺的神态,本也无意责怪的萧思温心下一软,又听她此下以兄长敬称,顿然记得这个妹妹已是名花有主,便是笑道:“听卓师叔回来说,你与洛贤弟离开山庄是为去太白书院……嘿嘿,我看不是吧?可是将那卓姓恶妇杀了?”
萧思温却是猜出萧慕云、洛逍遥是去往兴王府寻卓青莲报仇。萧慕云与洛逍遥闻言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哈哈,我就猜你二人急于寻仇而去,若非如此,当不会不来幽州探望于我。”萧思温言语一顿,又道:“报仇之后可是未回书院……直接来看我了?”
洛、萧二人一愣之下,便有所觉,萧慕云言道:“可是山庄那里有人寻来……”
她与洛逍遥从离开莫忘岛到江陵,再到幽州却是过了七天时间,而萧慕云又特意留了龙从云线索与楚南风,而楚南风若是寻去明月山庄三天时间也就够了。
“今日午时山庄来了一位家丁,留言说若是你与洛贤弟来此,叫你们转去山庄……我便猜你二人报仇之后直接从兴王府过来探望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