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祥听了颜惠庆的介绍后,目光明亮起来。颜惠庆趁热打铁的说道:“陆兄,当下官员不得有宗教信仰一事,虽然是规定。但外交部除了正式官员之外,也有非常多职务不在这个范围内。我等当年的理想是让中国富国强兵,以前蹉跎二三十年,此时正式我等大展拳脚之时。陆兄的才干,何必对此耿耿于怀。” 听颜惠庆相劝,陆徵祥愣了愣,他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宗教问题才心灰意冷。 不等陆徵祥回答,旁边的唐绍仪也跟着劝道:“陆兄,你若是因为当年巴黎和会,以及二十一条的事情在意,我以为不必。当年局面大家都很清楚,何主席更不会不明白。再说,在座众人哪一个没有被骂过,何必如此放不下。” 陆徵祥知道老友们是真心劝说,只能再次说道:“诸位老兄,此次的事,乃是我答应亡妻,一定要将她送回故乡安葬。至于去修道院,也是想陪着亡妻,恢复心情,也是给她,给我一个交代……” 唐绍仪听到这里,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陆兄何不在比利时多研究一下当地的局面。等回来之后,我等也能对比利时有深刻的了解。比利时虽然是效果,但是地理位置十分关键,若是有下一次战争,比利时必然十分重要。不知陆兄意下如何?” 陆徵祥又是无奈,又有些感激。老朋友们如此重视他,一定要给他继续在外交界留下的机会,这份心意非常诚恳。陆徵祥叹道:“若是唐兄想了解比利时,我会写信给唐兄。” 颜惠庆当即答道:“何必只写给唐兄。我们就聘请陆兄做顾问,每个月写一份报告,外交部自然会给陆兄支付顾问的薪水。” “唉……”陆徵祥叹口气,只能起身向众人拱手,“诸位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颜惠庆觉得已经留住了陆徵祥,就前去见何锐。去见何锐当然与陆徵祥无关,而是颜惠庆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针对日本的一系列外交行动,而且颜惠庆还准备前去上海一趟。此行前必须与何锐沟通确定一下。 等颜惠庆进了何锐办公室,就见国会议长段祺瑞正在何锐办公室,见颜惠庆进来,何锐笑道:“颜部长,段议长等你好久了,来来来,有些事情非得你帮着段议长处理一下不可。” 段祺瑞也已经站起身,与颜惠庆握手后,段祺瑞说道:“颜部长,现在国会里面有些议员大概是看了英国与法国的报纸,总算是知道了还有排华法案的事情,他们非得向美国提出强烈的抗议,还觉得《对美国特别关税法》的内容不解气,要给美国来些狠的。我其实也不懂外交的事情,又只是个议长,非得颜部长帮我弄明白不可。” 颜惠庆情绪有点复杂,大体上他并不想与老北洋以及地方上的议员们纠缠外交方面的专业问题。从清末到何锐执政间的20年,颜惠庆对这帮人的能力就相当的鄙视。何锐上台后,这帮人的水平没提升,对外的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尤其是在结束了中英战争后,这些议员们对外强硬的过分,若不是现在的国会是真的被何锐政府控制,天知道他们会搞出啥来。 不过见何锐明显还是要表现出尊重现在的国会,颜惠庆答道:“不知我有何可为段议长以及国会解疑?” “当下国会里面有人要求美国国会对《排华法案》做出解释,有人要美国政府对《排华法案》做出解释。他们说,若是美国国会与美国政府没有解释,他们就要在《对美国特别关税法》增加内容。我虽然不懂外交,却也觉得这么做好像哪里不对。还想请颜部长给我指点一二。” 颜惠庆本想在外交部的立场做出解释,但转念一想,换了说法,“国会本就是国家权力机构,国会议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本就是国会议员的权力,我们外交部怎么能干涉呢。” 这话弄的段祺瑞有些不太舒服。段祺瑞当过执政,以前国会与外交部都要符合执政的想法。现在颜惠庆这么讲,就让段祺瑞感觉有点刁难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段祺瑞答道:“颜部长,我也觉得国会议员们因为《排华法案》的气愤完全没错,不过这些议员们总是要讲一个轻重缓急,当下最重要的乃是何事。” 颜惠庆很赞同段祺瑞的看法,不过身为外交部长,颜惠庆当然不能给国会议长下命令,便答道:“只要能在对快的时间内通过《对美国特别关税法》,政府立刻就可以开始根据这法令执行关税要求,美国便会遭到当头一棒。国会议员们作为民意代表,他们若是没能从美国方面得到令人满意的回应,可以再追加法令内容。” 这下段祺瑞明白过来了,何锐现在想要的是立刻对美国展开进一步的打击。此事立竿见影,也能让国会议员们有充足的施展空间,也就是哗众取宠的空间,段祺瑞笑道:“我只是个议长,能否通过,还得看议员们的提案。” 大家既然打起官腔,颜惠庆可比段祺瑞更懂这些。而且段祺瑞这话已经在暗示,他一定会完法令的通过,颜惠庆立刻与段祺瑞来了一段商业互吹。 段祺瑞里子面子都全了,就问何锐,“主席,张兄的寿诞就要到了,此事一结束,我就要出发……” “我与段议长同去。”何锐答道。 颜惠庆一听就知道,这是要给张锡銮祝寿,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张锡銮让权之前虽然不能用一无是处来描述,却也只能说是个有点小小名声的老头子。让权之后却声名显赫,成了老北洋一脉的旗帜。何锐想向老北洋释放善意的时候,就去拜访张锡銮。命运之事真的难以预测。 不过张锡銮不揽权,不发言。即便出来做点事,也全是为了老北洋的兄弟,这份涵养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等段祺瑞告辞,颜惠庆才把几份文件送到何锐面前。第一份是何锐对日本共和国政府的贺电,主打的就是一个‘惊喜’,什么‘惊闻日本人民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选择’,‘不省感叹’,‘日本共和国定然会有光明的未来’。当然,核心就是一句,‘中华民国承认日本共和国政府,并且准备与日本共和国正式建交。’ 天下文章一大抄,整体行文与苏联政府第一个承认何锐政府的发言不说一模一样,要表达的意思是完全相同。 第二份是与日本共和国派遣谈判代表团,就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进行谈判。 第三份则是中国围棋协会邀请日本围棋界的人员前来中国访问。 何锐看完之后很满意,“先这么办。经贸合作可以进行,但决不能公开。另外,就是日本的领土问题,一定要留下空间。日本此次革命并非臣服中国,而是一场颜色革命。” 说了‘颜色革命’四个字,何锐又觉得颜惠庆理解不了,索性说的更加直白,“这次日本革命,是因为日本革命者们认为中国掌握了真理,至少比日本掌握了更接近真理的思路,走在了日本前面。所以,我们决不能对日本的民族自尊有所贬低。不知颜部长可否能理解?” 说完,何锐看向颜惠庆,就见颜惠庆愣了片刻,眼圈突然红了。 50岁的人竟然要哭了,何锐感叹之余,却也能理解。从1840年到1927年,眼看就要90年,中国天朝上国的自信遭到一次次打击,一次次被动摇,几乎要被彻底摧毁。此时终于有所恢复,颜惠庆如此感慨并不奇怪。 颜惠庆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平息一下情绪才叹道:“何主席,若是1915年你就坐上今日的位置……就好了。” “若那时候我就进入中央,只怕当下坟头草都一人高了。”何锐笑道:“在北洋中央,我定然无能为力。所以我是很感激段总长与张公。” 颜惠庆听了这话,也知道自己情难自己,说了些没用的话,当即收拾心情,“不知主席所说不要贬低日本民族自尊,该注意什么?” “不要谈过去,只要谈现在,谈未来!”何锐一字一句的答道。 颜惠庆听完之后很快就明白了,中日两国当了几千年邻国,文化相近,只要日本没有歪曲历史,那就没什么好谈的。这也是为什么颜惠庆选择‘围棋’作为双方友好交流的第一站。围棋发源自中国,也是中日两国文化中十分重要的精神情操的代表性娱乐活动。 既然中日之间要解决当前的问题,要面向未来,的确没必要纠结过去的种种。 “另外,我再强调一次,现在不要谈边界与领土,我自有安排。”何锐又强调了一次。 “不知主席可否透露一下?”颜惠庆也知道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自然非常想知道何锐的打算。 “现在朝鲜暴动因为日本革命的问题已经扩大了很多,而且自从中日战争后,朝鲜复国主义者们就非常想借用中国的力量复国。所以,我准备将朝鲜与台湾、琉球等问题连带经济问题进行一次性解决。所以现阶段触及此事,一来时机不到,二来也没有足够坚实的基础。如果此时触及这些问题,你认为日本那边会怎么看?” 颜惠庆点点头,他很想立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颜惠庆相信自己的能力和设想,真的解决不了。 1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