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总理吴有平的谈话，直隶部部级党政核心人员连着两天没回家。会议室的灯通宵亮着，还请了负责研究企业寿命的专家团队前来授课。 学习讨论结束后，肖汉山十分疲惫，但心中却轻松了不少。原本他觉得吴灵圃的问题是政治上太投机，比较激进，所以引发了上头的不快。现在看吴灵圃的问题，虽然还是投机，但是这并非是吴灵圃得罪了某人，或者让中央看不顺眼。以肖汉山现在对中央政策的理解程度，他认为吴灵圃的确执行了与中央经济思路冲突的方向。 而吴灵圃到现在依旧坚持认为自己的方向是对的，巡视组当然要来巡视。 现在的局面让肖汉山感觉很为难，他靠坐在沙发上，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处理吴灵圃的事情。想了一阵，肖汉山最终决定不再插手。如果上头认为肖汉山不合格，肖汉山也没办法。到时候该做检讨做检讨，该被撸官就撸官。肖汉山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没错到被撸官的地步。 与此同时，陈州市长吴灵圃的感受就不一样。使用财政拨款有其手续，一查就查出来各层经办人。各层经办人当然不愿意得罪市长吴灵圃，但更不愿意得罪中央巡视组。很快，吴灵圃以及支持他这么干的领导干部都被确定，随即开始约谈。 吴灵圃不知道会问什么，却非常想知道那些支持他的人会被问什么。天晚了，吴灵圃家的房门终于被敲响，吴灵圃很想自己去，站起身后却对老婆说道：“你去开门。” 不久后，脚步声响，是吴灵圃的司机带了今天被约谈的财政局牛局长走进来。牛局长看上去有些不安，但整个人还算镇定。往吴灵圃面前一坐，并没有畏惧什么。等司机被吴灵圃的老婆领去厨房吃点东西，吴灵圃问道：“牛局长，巡视组问了什么？” “没问什么特别的。巡视组说了，不要与其他人说这些。”财政局牛局长答道。 吴灵圃觉得牛局长还挺能装，既然不要与其他人说，他就不该来。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吴灵圃也不再问这个，而是转向立场，“牛局长，市委开会的时候对投资农村专门进行过讨论，现在群众们并不知道该建设什么工厂，政府要领着群众增加收入。那时候市委的同志们都很赞成。” 牛局长听了这话，觉得吴灵圃是准备坚持他的看法，就起身答道：“吴市长，巡视组问的是哪些会议决定了那些拨款。他们应该去调了会议记录，会上说了啥，应该有记录。吴市长，你也累了，我先回去，不打搅你休息。” 吴灵圃气的够呛，但是当下的他连如何收拾财政局牛局长的想法都没有。倒不是说吴灵圃道德高洁，而是吴灵圃被牛局长给他的消息弄的非常紧张，没余力考虑牛局长。如果巡视组真的就会议记录来说事，那还真的有些问题。 在会议上，吴灵圃的确信心满满的表示，‘要将陈州（周口）建成社会主义示范区’。要达成这个目的，就要将东北的10年经验压缩到3年实现。按照吴灵圃的话，“男人女人都要当牲口用！大干快干！”这明显与中央的政策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吴灵圃觉得既然之前没说什么，现在也该没啥问题。……也许吧。 巡视组经过几天的工作，基本上掌握了所有主要情况。根据现阶段的经济政策，事情大概就可以确定。吴灵圃采取了激进的政策，而且是吴灵圃提出了这样的思路。巡视组虽然有紧急情况下立刻联络中央巡视组，提出紧急处理的权限。此事已经很清晰了，而且会议记录完成，款项调拨经手程序也都符合规范，并不需要任何特别流程。 眼见巡视组做的雷厉风行，走的也不拖泥带水，陈州政府内甚至觉得也许只是一次普通的调查。连吴灵圃都觉得事情只怕是结束了。根据吴灵圃得到的消息，巡视组的调查并没有任何寻找罪名的意思。如果只是靠这些市政府工作会议内容就定罪，那就说明出大事了。 巡视组是9月18日离开的陈州，吴灵圃在19日的市政府会议上就发了脾气，把几个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局长批了一顿，牛局长就是其中之一。这让陈州市政府成员们各个不安，也不知道应该是躲过一劫的吴灵圃接下来会干出点啥。 9月20日，陈州市委市政府召开了全体局级以上干部会议。牛局长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吴灵圃，就见吴灵圃竟然看过来。目光对接后，吴灵圃竟然先移开了视线，神色中竟然有些迟疑。这让牛局长有些讶异，不应该啊。 其他局长们也很快感受到吴灵圃的气焰竟然消失了，这可就意味着肯定出事了。被吴灵圃找了机会训一顿的局长们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就等着会议开始，揭晓答案。 会议一开始，负责人事的市委书记先发言，“1927年9月20日，根据直隶部部长肖汉山同志提请，免去吴灵圃同志陈州市市长职务，由副市长聂连山同志暂时负责市长工作。 免去财政局局长……”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心听着任免文件。大概三分之一的陈州市政府官员都被免职，吴灵圃首当其冲，其余的不仅有吴灵圃喜欢的，也有吴灵圃不喜欢的。并没有特别的圈子。 听到后来，没有被点名的局长们发现，等于是主管经济的一批领导被集体免职。这下，所有留任的局长们都感受到了巡视组的力量。陈州这么一个并不算小的市，三分之一领导干部只是被查了几天就被撸掉。巡视组里面的级别最高的也不过是正处而已。 吴灵圃与牛局长此时心中早就将两人之间的矛盾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摊上了大事，大概猜出了是吴灵圃主导的陈州发展方式被上头给否定了。两人此时目光偶尔交汇，却都没有了不快，只剩下惊慌。 任免消息很快就在陈州传开了，陈州劳动局的副局长杨向前当天晚上就与几个朋友一起喝了一顿。杨向前脸上都是欢喜，“x的，吴灵圃这个jb货，早该走了。中央真是干了件好事！” 其他朋友也喜欢吴灵圃。不过觉得杨向前所说的有点太狠，忍不住劝道：“好歹人家也累吐血了。他自己干工作也很卖力。” “他吐一口血，别人都得吐十口。我现在给大家说，那货养病的时候说，调集口粮不用那么多，一个人一天一斤就够了。接着说，他现在一天就吃三两米。等我看到他吃的饭，都是牛奶，肉，可不是三两米就够了么！”杨向前愤愤的说道。 其他几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事，都愕然了。他们虽然知道吴灵圃这人好大喜功，却没想到在这些事上的发言竟然有些不当人的意思了。 杨向前没纠结此事，他端起酒杯，“走了就好。以后好多工作都能开始了。最近我发现一些企业好像故意刁难想出来干活的女工，吴灵圃在的时候说，人人都当牲口用。让那些企业有了说手，这次就可以调查了！” 朋友们都知道杨向前性子率直，见不得欺负人的事。见他已经准备大展拳脚，只能劝他小心些，“向前，这么做会不会有人告你一状？” “爱告告去。”杨向前并没有畏惧。不过在心里面，杨向前觉得自己应该没事。就杨向前对中央经济政策的理解，他感觉当下是立规矩的时候。虽然有些政策的确看着太过于宽大，但是中央立规矩的意图非常明确。谁触犯了规矩，就要处理谁。 但是吴灵圃之前的做法是尽力调动陈州地区的民众干各种活，工作量还非常大。而且吴灵圃还制定了各种一看就是瞎胡闹的事，就是想做出成绩。所以制定规矩的工作反倒无法进行。本来该通过调查，走访，打击破坏劳动者权力的作坊企业。而吴灵圃自己的做法就是首先要被打击的对象，杨向前再不高兴，也没办法对吴灵圃下手。 很快，时间就进入了10月。前几年秋收一结束，吴灵圃就开始在陈州大搞十万人水利项目大会战。杨向前对这种水利以及土地平整大项目倒是意见不大，他厌恶的是那种极为沉重的劳动量。被组织起来的民众参加完之后，回去半个月都歇不过来。 今年随着吴灵圃以及那一票人被免职，调走。陈州市政府完全没人再提起十万人大会战的事情。大家到这个位置，谁是傻瓜。现在是先看清局面，等新的市长以及局长到了之后，班子运行起来再说。 杨向前倒是没怕什么。之前劳动局就安排了巡视工作，这次完全没人和他抢。杨向前接到公文后，立刻带了随行人员出发。 陈州面积1.1万平方公里。不大不小，基本都是平原。此次下乡，本就没啥车的杨向前竟然领到了一辆全称为‘全地形机动三轮车’的摩托化载具。也就是一辆安装了发动机的三轮车。后面的车厢敞篷，1.2*1.8米。还有两名‘永久车辆厂’的技术人员随行。杨向前知道这两位说是收集数据，其实是随时修车。倒也很是开心。这么样一个大家伙开出去，万一坏了，杨向前和随行人员可没有能力维护。 三轮摩托启动，随着突突突的动静，年轻的技术人员和干部们纷纷上车，随着开车的技术人员拧动右把手，三轮车就行驶起来。不到半个小时，三轮车已经驶出失去，广大的田野在青年们面前展开了。 1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