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儿睡了吗?”
“睡了,相公让我过来陪姐姐说话。”
……
一更天,明月当空。
金华府,汪家西院厢房,门窗敞开着,油灯明亮,清风徐入。
一清瘦妇人坐在油灯前刺绣,绣得是‘双鹃花鸟’,身旁站一小娘子,看她做绣工。
此二女便是汪士祯妻妾。
妇人是妻室彩衣,小娘子是妾室秀兰。
如今家中女眷,就只剩她们两个。
偌大的家业,皆被汪生输光赌净。
二女说话之时,东院汪士祯站在月下连连叹气。
这几日他经常独自思考,悔恨当初不听妻言,落得如今下场。
自打讨债的走后,汪生极少去西院见妻子彩衣,皆因心里愧疚,羞于相见,实在是无颜面对。
而彩衣自始至终也没有说埋怨的话,这使他更不好受,彻夜难眠。
“我若当初戒赌,岂会有今日窘境?”
“上天可否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汪士祯一声自问、一声问天,愁容满目仰望明月。
月空之上,数双明眸正盯看他。
为首者是荀娘子、高二姐,左右四女伴立,各是萱儿、弦月、阿香、琴玉。
高二笑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散尽家资才悔恨,上天岂没给你改过机会?是你不知克己,被赌字所控。”
貂儿说:“他这等人,欲念极大,不到绝境不会悔改。”
“郎君交代我‘把事做全’,其中深意就是‘引此人改过向善’。”
“我思量一计,看能否使他悔过。若能使其改过自新,也算是善功一桩。”
众女听其言,各有心想。
高二问:“你有何计谋?”
荀娘子暂不提,率众女飘身落院道:“见了蓝氏再说。”
说着去往西边厢房。
琴玉经过汪士祯身旁,猛地从背后踢一脚,踹他一个踉跄!
他回头看时,不见有人,但恍惚听见风中有女子笑声。
汪士祯猛地惊悚,心说:“莫非有鬼进家?可是我‘卖妻还债’恼了鬼神?”
他心愧又畏惧,跪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悔过之言。
这时秀兰从西院回来,见相公跪地对空叩拜,诧异问他‘这是何故?’
汪士祯把刚才被鬼踢说与秀兰听,后者心里存疑。
两人回到房中,汪生解衣与她看,见屁股上有个三寸紫青印记,像是鞋印。
秀兰不再怀疑,忙取来香火,点燃插在门槛,教相公叩拜。
……
不提这处,却说西院。
貂儿众女来到蓝氏厢房门外,只听屋内嘤嘤抽泣之声,其声令人怜悯。
高二转对琴玉夸赞:“方才你那一脚踢的甚好,如此良人嫁给那等赌徒,真是美玉入污泥。”
“貂儿莫卖关子,你到底什么计谋。”
其话音随风传入厢房。
篮彩衣哭声止住,抬眼看窗外,却不见一人,心思:“莫非有仙家进宅?”
她不敢出屋,一边刺绣一边听窗外叙话,但听不到了。
彩衣暗下疑惑:“是我听错了。”
思量间,有异香随风吹入。
鼻子一吸,她顿觉心神舒适,两眼看东西如雾罩着,困倦席卷全身,不自觉的关上门窗,躺入床帐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