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认得吗?”
“不曾见过。”
……
王家庄。
正堂烛火通明,刘彦与庄主员外谈笑用茶。
堂外门口,老夫人和女儿窥看小声说话。
刘彦一个回眸,看到外门母女,问员外:“堂外可是老夫人。”
王员外伴望点头,叫母女入堂见客,引荐刘彦。
刘彦起身见礼。
彬彬有礼的君子气度,获得母女二人好感,同时暗下疑惑‘女婿、丈夫如何结识这位相公’。
老夫人试问道:“足下是哪方人士?与我女婿何时结交?”
刘彦回说:“在下杭州人,与令婿在赌坊认识,我观殷兄造化不浅,便与其结交。”
王氏一家听后各有其想。
王员外想的是‘这相公竟也是赌场中人’。
老夫人想的是‘他说,看我女婿造化不浅,莫非此人会看相?莫非是奇人?’
殷娘子王氏则思‘相公败光家业,已成落魄户,怎还说造化不浅?难道夫君还有翻身之日?’
想着,王氏礼问道:“我夫君造化高在何处?”
刘彦分视员外说:“殷兄造化所在,就在夫人身上。”
“没有夫人,殷兄该得乞讨,极寒而亡。”
“眼下他还有性命在身,都是夫人帮衬着他。”
“殷兄娶了夫人,便是造化。”
王氏听此话,如嗅芬芳,笑颜低眉。
员外、老夫人相视而笑,对这相公更添好感。
一家三口与刘彦攀谈起来。
半柱香不到,下人领着姑爷殷学海回来。
还没入堂,殷学海就望见里面众人谈笑,岳丈、岳母、妻子皆在堂内。
他驻足目疑,望着思量‘来者何人’。
刚才他在本村赌坊博钱,陶府家仆忽然寻来,说‘姑爷朋友来拜府,名叫刘彦昌’。
他想了一路,也想不起来,脑中却无‘刘彦昌’这个名字。
刘彦感应目光,转顾看堂外,王氏一家跟着顾头。
殷学海定心神,迎着众目进去,借灯火打量刘彦、刘平。
他还没开口,刘彦先起身抱拳:“足下别来无恙?”
殷学海本欲询问,但听其言,只得还礼寒暄。
刘彦笑着说:“你我有三年没见,我想足下已然不记得在下。”
“但也无妨,赌场之交大多如此,少见真情实意之人。”
“今日我从东海回来,过海门才想起足下。与人打听,方知殷兄这三年变故,今夜唐突拜访,只为叙旧。”
殷学海听他言谈真切,自己确又记不起这位赌场朋友,出神思量:“是我忘了吗?”
陶员外说:“书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刘相公如此有情义,我婿当款待。”
殷学海回神,相邀刘彦到房中叙话。
员外吩咐家仆备宴。
刘彦阻拦说:“我来只与殷兄叙旧,员外盛情在下心领。”
说话,跟着他家女婿出堂,路上笑语攀谈,像是故交一样。
如此话术下,让殷学海错以为‘自己真与他相识’,心里疑惑消减,甚至生出几分感动。
自他赌光家业,沦为落魄户,往日朋友便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三年来,不曾有一人来看望他,与他嘘寒问暖。
今日却来了一位记不起来的‘旧交’,言谈暖人心身,犹如寒冬一口酒,就是铁石心肠也要动容。
刘平旁听公子和他叙话,察言观色,暗说:“公子曾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公子练达人情,真似文章一般,骗起人行云流水。”
“换做是我,也要落入公子话中,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