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几个男仆不敢在人前规劝主子,但那期待地眼神分明是想让空慧大师仔细看看的,他们陪同小主子出来还愿,要是真出问题家里几辈子积攒下的脸面也不够用的。挨一顿板子都是轻的,他们最怕的就是没了手上的好活计被打发出府。
贾瑛拗不过,只得跟着去了一间客舍让空慧大师看过眼睛,他自己是真的不觉得有问题。但当空慧大师往眼里滴了几滴清凉的液体后顿觉十分舒畅。忍不住问道:“给我眼里滴得是什么?眼药水吗?”
他有些奇怪,难道古代也有眼药水?
空慧大师闻言笑道:“眼药水?我倒是不知世上还有这等药物。这只是普通山泉煮过的白菊花水,用来洗眼睛可缓解因泪液不足而双目干涩的症状,施主被日头伤了眼,即使面上看是好了,但内里终究还有有损,最好每日用巾帕沾上白菊花水敷在眼上一刻钟。”
李贵忙记了下来,过后又细细问了空慧大师用得是哪里的山泉水,哪里的白菊花,用什么壶煮了多久,又凉了多久,什么材质的帕子敷眼。
空慧大师出家之人慈悲为怀,自然仔细交代一遍,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们不可常用白菊花水洗眼睛才作罢。
送走空慧大师,李贵连连念了几声佛,才后怕道:“我的哥儿以后可万万不能盯着日头使劲看了,空慧大师可是说了,昔年有盯着日头看瞎眼的人哩。”
看着李贵等人的模样,贾瑛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郁闷,可以想象,以后他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有些不习惯,他以前可是留守儿童,因为贾父之故大家对他颇为照顾,但也不过是让他吃好喝好住得舒服而已。贾父长期在工地,染上了粗豪之气,就是关心唯一的儿子也不会这样事无巨细。
好不容易回家第一件事往往都是大掌往他肩上一搭:“儿子,走,老爸带你撸串去!”
像这样被当成易碎珍宝似的,贾瑛还是头一回体会,虽然贾父相当重视自己儿子,但绝对是把他当一根抗压抗拉抗剪的高强度钢筋混凝土框架柱,养得比较粗糙。所以,贾瑛只能竭力去适应当前的情况,自我催眠,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娃娃呢,娇气点似乎也没什么。
洗完眼睛之后,李贵又让他遵照空慧大师所言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茗烟等一众小厮怕他无聊,围着他说起了自己特地打听来的坊间趣事,叽叽喳喳,闹得人寺庙也不清净。
只听旁边客舍中的居士敲木鱼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压过了他们说的玩笑话,茗烟是个淘气活泼的,大声嚷嚷开来:“只怕旁边的居士心里不清净,念不出真佛惯会找旁人的原因。”
李贵忙喝止住茗烟:“快住嘴!这里是佛门圣地哪里由得你一个小儿玩闹。二爷要睡了,别在里面闹了,都到外头玩儿去吧!别走远,等会子就家去了。”
说完,他又想了想,拿出了半吊钱出来:“知道你们心里挂念着二爷,拿这些钱去拜拜佛,求他老人家保佑二爷平安顺遂。”
几个小厮接过钱喜笑颜开,一溜烟儿退出了客舍,李贵又命王荣守着贾瑛,自己去旁边客舍中拜会。
须臾间,木鱼声和念经声小了许多,只隐隐能听见了。
李贵这才返回并王荣二人在客舍中守着贾瑛,听着隔壁有规律的木鱼声,贾瑛竟然不知不觉在人看着的情况下沉沉睡去。
一觉起来,已经到了半下午,发现眼睛周圈有些湿润,原来李贵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找来干净帕子浸了白菊花水给他敷过了眼。
见他醒来,忙问:“哥儿眼睛觉得还好?再找空慧大师来看看吧!”
贾瑛眼珠子转了几圈,没有丝毫不适的地方,忙摆手:“不用,我的眼睛看东西清楚着呢。耽误了这么久,赶紧家去吧,老太太、太太该担心了。”
李贵见贾瑛的眼睛确实没了异常,放下心来,帮他拾掇好衣物便准备拜别空慧大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