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泽千涉迟疑地想着,事情的转变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于是他看了眼弹幕,希望从上面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结果一抬头,才发现上面多出了满屏的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透子呜呜呜呜】
【又一次把责任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吗,透子真的好好哭】
【为了保护弟弟而决定自己动手,woc狠狠落泪了】
【透子果然还是那么温柔……】
【果然是想把这次的任务单独揽在身上吧,毕竟这算考核?虽然弟弟已经被授予了代号不可能随便离开】
看到这一句,计划着想要让酒厂知难而退的池泽千涉挑了挑眉。
已经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不能随便脱离吗?
【我刚刚去看了眼,透子是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把目标处理掉,已经开始准备毒药了】
池泽千涉瞥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的九凇伊泽,作为知名的医药大亨,凑到他身边拍马屁奉承的人并不少,起码无法直接用木仓站在远处进行击毙。
如果要刺杀的话只可能是近身捅刀或者下毒……就波本那个打扮,下毒的可能性要更高一点吧。
反正也离开不了,池泽千涉不可能真的让安室透自己去完成这个任务。
于是他放下酒杯,视线在装扮富丽堂皇的别墅内部扫视了一圈,透过楼梯和栏杆打量楼上的位置。
——如果是高处的话,或许可以用木仓击中目标的脑袋……
“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在思索的空档,刚刚结束了一曲舞的西宫知夏翩翩而归,正好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池泽千涉。
没有人能对一个“落单”的帅哥视而不见,于是西宫知夏带着非常礼貌的笑容过来邀请。
“我不会跳舞。”
池泽千涉慢吞吞地开口,对眼前的事情既没兴趣也没时间,可正要拒绝的时候,却忽然在西宫知夏身后不远看到了安室透的身影。
服务生打扮的青年穿梭于人群之间,黑色的托盘上稳稳摆放着一杯晶莹剔透的酒,看方向,似乎是想往九凇伊泽那边走。
看来波本开始行动了。
池泽千涉默默计算着距离,瞬间改变了脸上的表情,把手搭在了西宫知夏的手心,低声笑道:“如果小姐愿意亲自教导的话……”
西宫知夏勾起唇角,非常干脆地把伪装成新手的池泽千涉拽进舞厅,朝他扬了扬下巴:“跟上我。”
作为西贡制药董事长的千金,西宫知夏参加的舞会大小加起来得有几十场,早就练就了一身出色的舞技,甚至每个舞种都有涉猎。
——她本来以为自己教一个人会非常容易。
“左边左边,这里不应该后退。”
“对、对,要带个旋转……只要转一圈就好了!”
西宫知夏自认为脾气不错,却也因为一遍一遍的重复感到烦躁,特别是池泽千涉第四次“不小心”踩到她的裙摆时,这位高傲的舞会女王终于停止了挣扎。
“就先到这吧。”
“非常抱歉。”池泽千涉露出歉意的笑:“耽误小姐的时间了。”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浪费了时间。
西宫知夏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往后走,却没想到有个服务生也正好经过那里,一下没收住力道,甚至都来不及惊呼,就这么直直地撞了过去。
“小心——”池泽千涉上前两步拉住少女的手臂,虚抱住对方转身,用自己的背撞向了放着安室透托盘上盛满毒药的酒杯。
啪嗒——哗——
红色的酒液洒满了少年的背脊,本身颜色极深的西服上瞬间被濡湿了一大片,就连领口处的白衬衫都受到了牵连,染上了几朵妖艳的血梅。
“鹿谷先生!”西宫知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转身去看池泽千涉的情况——所幸只是被酒泼了一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用担心,西宫小姐。”池泽千涉摆了摆手,视线却越过对方和神情错愕的安室透对上,朝他非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西宫知夏也把目光放到了安室透的身上,只是话里话外都有指责的意思。
“真是的,竟然那么不小心——”
“没必要跟一个服务生置气,”池泽千涉总觉得安室透下一秒就可能冲过来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也不多拉扯,小声对少女道:“西宫小姐,我觉得我需要一套干净清爽的新衣服。”
“……我带你去,”西宫知夏又狠狠瞪了眼安室透才转过身,抬手指了指上面:“幸好舞会里弄脏衣服的客人不少,那些提前备用的衣服都在三楼。”
三楼,从别墅大厅能上去的最高楼层,也是池泽千涉判断的,能最佳狙击到对方的角度,简直是天赐良机。
目送着西宫知夏下去之后,池泽千涉掏出藏着的木仓,一路顺着阴影处移动到九凇伊泽的正上方。
比起底下的觥筹交错的热闹,作为居住和储藏区域的三楼冷冷清清,至少现在只有池泽千涉一人。
大厅里的普通人不会特意抬头去看三楼的情况,几乎只有一个人例外。
因为“犯了错”而被暂时革职的安室透,在听到西宫知夏那句“去三楼换衣服”的话后,瞬间明白了所有真相。
千涉他,打算按照任务亲自动手。
安室透看到九凇伊泽正上方站着的少年,即使对方大半的身体都隐在黑暗里,他还是能捕捉到那双蕴着恶劣笑意、像宝石一样璀璨的红眸。
没错,他在笑。
松田阵平的弟弟,如今代号黑方威士忌的家伙,似乎因为即将消失在自己手上的生命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安室透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出去大声宣告,让九凇伊泽注意来自头顶上的威胁,去阻止池泽千涉染红自己的双手。
可惜他不能。
“幸好这的楼层不高……□□虽然带着方便,可这射程也未免太短了。”
池泽千涉一边嘟囔一边闭上左眼,用准星对上九凇伊泽黑漆漆的头顶,非常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砰——
人群中蓦地传来惊叫,因为刚刚还跟别人谈笑风生的男人忽然倒地,头部中弹,殷红的鲜血顺着身下往外流,浸染了一片又一片铺地的瓷砖。
“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有杀手——”
“有人在上面!”
安室透深压住心中翻涌上来的寒意,看着一队安保警惕地冲向楼梯,没过多久就把堪堪脱掉西装外套的少年拽了下来。
“报告——都搜过了,上面就这一个人!”
池泽千涉笑的非常无奈:“都说了我只是去换个衣服……”
“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吗?”穿这防弹衣的安保队长恶狠狠蹙眉:“九凇伊泽先生被人刺杀身亡了。”
“刺杀?”池泽千涉的神色陡然变得苍白:“果然、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知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安保队长恶狠狠地扯住少年的衣领,劈头盖脸地问过去,丝毫没发现手下的少年面色苍白了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幸好西宫知夏很快赶了过来,厉声命令对方把人放开。
“可是小姐,你看他衣领上红色的……”
“那是红酒,是鹿谷先生帮我挡酒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西宫知夏气鼓鼓地环起手臂:“都说了,鹿谷先生是我邀请上三楼换衣服的。”
“可是,”安保队长还是不死心,又指向旁边少年手臂上殷红的痕迹:“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西宫知夏看过去,才发现这茬,因为找不到理由,一时卡了壳:“这个我也……”
“这个是我跟你们口中杀手搏斗的时候受的伤。”
池泽千涉回答的倒是果断,用另一只手撩开衣袖,露出了一道几乎见骨的刀伤,再旁边人的抽气声中缓缓道:“我在房间里没辨认出枪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一个人,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你们说的歹徒。”
“你看清对方的样子了吗?”
“没有,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池泽千涉抛了个推测:“身高大概在182左右,年龄20上下,左撇子,可能怕枪声在引来一些人,对上我的时候直接拔出了刀……后来跳窗逃跑了。”
或许是他一下子抛出来的信息太多,其他人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为什么这个家伙能在被袭击之后镇定地说出那么多信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亲眼见证弟弟大型睁眼说瞎话现场】
【这一波叫做歹徒就是我自己】
【我就说弟弟怎么突然反着拿刀划自己,之前吓我一大跳!】
【弟弟够狠】
【弟弟来砍我啊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要划自己!】
【?楼上】
【疯了疯了都疯了大家,没人去说弟弟这一波阻止透子击杀目标的行为超——帅——嘛!】
【我我我我也觉得!“不让你涉险”什么的,我宣布这波是双向奔赴!】
【kswlkswl】
“咳,难道大家都没有认出来吗——”
西宫知夏之前消失就是为了去查池泽千涉的底细,眼下与有荣焉:“这位就是在警视厅任职的编外侦探顾问,松田千涉先生。”
池泽千涉先前在当侦探的时候极尽张扬,导致一片活动区域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他没上过电视,靠脸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眼下西宫知夏那么一说,其他人纷纷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本来就是不想这样,才隐瞒身份的……”池泽千涉看上去非常头痛,转身朝怔愣状态下的安保队长摊开了手:“如果还怀疑我话里的真实度,你们可以随便去搜。”
这句话的道理很简单。
如果池泽千涉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作案的一切工具,木仓、“伪装自残”带血的小刀都无处埋藏,毕竟他案发之后从没下过三楼。
可安保队长早就带人搜过一遍,就连对方的身上衣服都查看过,别说木仓了,除了邀请函以外什么都没发现。
“很抱歉冒犯了先生。”
最后,气势汹汹的队长扯着帽檐,低头轻轻吐出一句:“是我太武断了。”
事情到此圆满结束。
池泽千涉作为半个目击证人,承诺会在不久后亲自去警视厅做笔录。
至于为什么不坐着“专车”去……因为他的伤口太深,比起笔录更需要的,是先去医院做彻底的清创止血。
“辛苦你啦。”
出了别墅区,池泽千涉非常自然地坐进了停在路边的白色马自达车里,施施然靠着后排的靠背,用没受伤的胳膊挥了两下手,懒洋洋道:“果然反应很快呢,”
“——波本。”
坐在驾驶室的安室透早已脱掉了身上那套侍者的衣服,神色冷冽地握着方向盘的两边,全然没有刚刚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帮你善后?”
在那些安保上楼去搜证物之前,安室透已经提前摸上去处理了所有的事情,这才让那些家伙扑了个空。
可这些行为他并没有跟池泽千涉说过——
“你在邮件里不是说,这次是协助我完成任务吗?”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池泽千涉捂着手臂嘶了一声,嘟囔道:“我相信你嘛。”
这一句相信,让安室透差点把刹车当成油门踩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透过后视镜去看坐着的少年,语气复杂地自语道:“完全没有头绪啊……”
如果现在坐着的是一个组织的成员,安室透绝对不会分给对方任何一个眼神。
但这个家伙……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对方不会跟这种黑暗的世界有任何关系,却偏偏这样的人成为了组织里神秘的黑方威士忌,又转头对他说,“我相信你。”
安室透有些迷茫,他尚不清楚对方的立场,一边警惕一边又忍不住相信,完完全全的矛盾心理。
“啊啊好痛——痛死了痛死了——”
池泽千涉捂着伤口嘶嘶叫,抬手去敲驾驶座的椅背,拖长声音道:“波本——还有多久到啊。”
“还有很久。”安室透刹那间收回思绪,做出一副非常冷漠的样子,冷笑道:“现在知道痛了,之前划伤自己的时候不是完全没犹豫吗?”
“之前是之前啦,那不是权宜之计嘛……等等,”池泽千涉的表情有些古怪:“你那个时候就在了吗?”
“我怕你搞砸任务,黑方。”
安室透试图用黑方这个代号让自己对少年更加冷漠,却绝望的发现,无论是松田阵平弟弟、鹿谷、还是池泽千涉本身,他都狠不下心,完全拿不出面对其他组织成员的状态。
这太糟糕了,安室透想。
如果池泽千涉对自己起了杀心的话,恐怕他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其捅进后心。
——他真的真的,拿这个家伙没有任何办法。
池泽千涉并不清楚安室透的心理,但在他的视界里,金黄色的像素方块眨眼间变成了更高一层的小人形象,露出了和旁人不太一样的小麦肤色。
……这是,好感度提高了?
池泽千涉不确定地想,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任务顺利完成,还是他受了伤的原因。
——应该不会是后者,否则也太变态了一点吧。
于是池泽千涉欢快将好感度提升的功劳归于任务的顺利完成,又借着这个契机,更加大声地呼痛,试图让前面那个心口不一的家伙注意。
安室透当然注意到了,很快便了然道:“想尽快去医院吗?”
“当然!”
“这片区域还是有点偏,哪怕是最近的医院都要好一会,”
安室透之前那句“还有很久”并没有刻意说谎,千代田区本身不偏,可刚刚的别墅却在近郊,无论去哪都不太方便。
不过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你这么着急的话,那我就加快速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艹危!弟弟危!】
【透子的车技啊[叹气jpg]】
【终于!终于又有人可以亲身体验透子狂野的车技了吗!】
【啊啊啊那可是堪比足球撞卫星、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经典名场面之一啊!】
【终于来了!】
【[小声bbjpg]我觉得我们可以准备给弟弟收尸了(bushi)】
【弟弟君一路走好[狗头叼玫瑰jpg]】
刚刚答应了的池泽千涉:……?
等等,怎么都在说危,难道这个加速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