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同函,甚以为念。至十年前一别,不曾相见。当年你为了那个孩子离开京城,上次的来信中你告我孩子已经大好,还附上了画像。令我惊喜。当年那个臭算命的批命说你亲缘浅薄,我一直不高兴的,既已过了这个劫也是该来京都长大了。这些年你的文章越发负有盛名,素文上有个小友的文风我也很喜欢,听说你们这些笔杆子会有个聚会,我想你去给我讨份亲笔书稿来。你妹妹我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必要拿来给我,还有我孙子的启蒙之业,我也打算交给你,你别在路上脱磨时间了赶紧过来!”
爷孙俩围在客栈的木桌前就着油灯的光亮,一页信纸被火光找的发红。二人仔细研读了信上内容,脸上微黑带肉的小胖子孙子指着信说:“你有老妹?”看向头发花白的爷爷,发虽白但精神矍铄并有着那么点似是而非的玄乎的东西。
矍铄老人摸摸胡须,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就出来了:乐呵呵道“我老妹是王府老太君这种事能随便说出去吗?”
微黑胖子脸上的小肥肉一横,带着几分不屑:“那你带我来什么京城?”不就是想抱人家大腿吗!在乡下种田的老哥还不巴结着点人家。
“你看看这位老太君的文风大气直白,深入浅出,直逼大道。”小胖子一串的好评接连而出。
老人只管乐呵呵的摸着胡子,没有半点约束。有些害臊的话人老就说不出来,正好让小辈锻炼锻炼说话的技巧。就算面前的小胖子只有四岁。
“既然如此,那过两天我们就收拾一下去享福吧。”
“怎么也是你老妹,也就是我姨奶奶了不是,那必须是要拜见的。”小胖子见目的达到,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
老人摸摸胖子的头,和蔼可亲,仿佛在说,“孺子可教也。”
微光摇曳,烛光笼罩着这间屋子,连抚头的手都发着光,只是老人眼中散出的宠溺比光还亮。
客栈的隔间桌上躺着一本书《素文》,租房的是几个年轻人,书生气十足。正在哄抢桌上的《素文》,只见其中一人凭着自己手脚快,力气又大,啪的一声拍向桌子,几双伸向书的手扑了个空,书朝上飞起被人拿走。
“老秦,你这太不讲道理了,”一人马上指责。
“粗人一个,不讲道理。”老秦老神在在的开始翻书阅读。
“那,那你告诉我唐茶先生的文章题目是什么,我只要题目啊,你别给我说文章内容。”那人捂着脸,仿佛做了极大的让步,道。
“我也是。不过我想知道鱼汤的文章题目。”其他人点头道。
“你们让我说,我就说?”老秦连眼神也没给其他人,牙尖嘴利道。
“啊,可恶!”几人闹成一团,动静颇大。
管账的人打打算盘,想着果然要把《素文》摆在书生房内,陪椅子的钱赚了不少。
“少爷,小姐,最新一期的《素文》到了”各家的小厮给各房的主人们送了一本。《素文》是全国上下都很追捧的一本书,能在上面发表文章的人都是厉害人,每半旬会出一本,出于浮文社。
浮文社是唯一一个享誉全国的社团,里面所有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并且浮文社里面最有名的是《素文》,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书籍,浮文社最为大气的一点便是开放地址给全国上下,谁觉得自己有大才华均可将文章寄来,能入文者自动成为浮文社的一员。
而只有能入浮文社的人才能拿到书,所以流传于市面的均为刻本,原本都是留着私藏的。读书人中谁能得这么一本原本,倍儿有面。
康乐王府内,《素文》也是各房各有一本,老太君一本,统共三本。现下府里的学堂内,二房的两个孩子得了一本,妹妹没什么太大兴趣,自是哥哥拿着;倒是大房的小厮犯了难,个个都是小祖宗,眼睛里还都泛着精光,连今天好不容易被允上学堂的大小姐眼里都满是兴味。
但是想着大夫人的交代,小厮表示我挣扎的也没这么厉害了啦,秒秒钟递给大公子,就撤了。溜了溜了。
余后流望着面前这本还未拆封的书,眸光流转。看来是成了,这么想着,他准备翻开背面。
此书还未拆封,该是母亲自有计较,果真是个聪慧又美丽的女子。
余嘉树是现康乐王的嫡子,虽然头上有个庶哥,但庶不压嫡,本朝向来立嫡不立庶,他本以为府里的下人总该心里有点数才是,刚才那人还是母亲房里的人,看来还是没开窍。他想着便走向前去,压住了他这位庶哥想要翻书的手。
“余大,这本书该不该接,你不知道吗?”余清嘉发问道,哄闹的学堂顿时一片寂静。二房的龙凤胎正在闹笑,余三他们看书落在了余大手里也没什么想法,经过上次的落水事件,余三早就意识到大哥不好惹,以前就被教训过再加上这次的事件,于是他们四人一致决定与大哥井水不犯河水。余清缨经过早上的洗礼,中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听先生讲课也不过是难得的休息,根本没发现二哥去找人麻烦了。
只是这一掷地有声的质问,让她心里蓦地一沉,这俩从这么小就开始不对盘了吗?
余清缨猛地想到一件事,想要拦住二哥。这次的《素文》之所以会送给大哥,是因为大哥有一篇文章登上了素文,这本书是新入社成员的标配,这本书的背面正是一张请柬,也是一张入社通知书。
前世,老哥因为这件事就在大哥手里吃了个大亏,正是因此,长大后的二哥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人,翩翩浊世佳公子。相交的大家闺秀们互相交流的时候曾说起她们对自家哥哥的印象都是如此,可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