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晨阳透过薄薄窗纸,如层金雾铺展于一张黄花梨几案上,柔光披散,暖意融融。
赵承玉手持狼毫,常年练功的手背在挥毫泼墨下骨节分明,筋骨尽显。
他拈起一张宣纸至日色下,阳光透过薄纸,上面的墨色烈日图腾历历可见。
又将纸张轻放几面,赵承玉双手撑在案沿,凝视图腾,陷入深思。
他朗目半隐,唇瓣紧抿,高高簪起的乌黑发束垂至脸侧,却掩不住面色的沉重。
“阿玉!”
房外张毅随声而至,双手扒过门沿,探进一张慌急的脸,“门口吵起来了!快来!”
赵承玉三两步行出房屋。他所居正房位于安察堂后院,居中正房三间,侧旁厢房分立,东西各三间。正中是一方庭院,院里栽有石榴树,树荫下石桌石凳围列,一口深大棕瓷水缸置于院中角落,除外再无更多陈设。
安察堂坐落城东,靠近里坊,虽为官宅,却如坊中成片白屋那般质朴。这里并无碧瓦朱甍、丹楹刻桷,有的只是青砖黛瓦,一色清水墙。
赵承玉穿过抄手游廊又至前院,院中摆设与后院相差无几,只不过没了石榴树,多了沿着廊边置放的各式瓷盆,盆里招展的花儿姹紫嫣红,馥郁芳香溢满庭院。
到了大堂,眼前是一片开阔空地,堂中捕快们日常在此练功,游廊沿边栽种成排槐树,枝叶郁芊,而后两旁厢房分列,左手边依次是供招房、牢房,右手边依次是库房、架阁房、寅宾房。
行过空地,敞开的正红朱漆大门前此时正聚满人众,吵吵嚷嚷,熙熙攘攘。
赵承玉艰难挤出人群,便见为头吵得最凶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女子。他认出年老的是王二妻子韦氏,而年轻的则是堂主赵儒独女——赵蓉。
二人口舌不停,互相斥责。只要稍稍靠近些,寡噪的音量便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赵承玉是听也听不得,嘴也插不上。
眼见围观民众渐多,于官门前与平民吵闹实在说不过去,没可奈何的赵承玉只能自后一把捂住赵蓉叫骂不停的小嘴,直将她往堂里拖拉,制止这场众人围观的热闹。
被拽的赵蓉脚步踉跄,她口嘴被捂发不出声,情急之下狠咬住捂着嘴巴的手掌虎口,疼得赵承玉立马松了手。
“阿哥!你拦着我做什么!”赵蓉大嚷着,满脸不满,两腮鼓囊着就像塞了两颗鸡蛋。
赵承玉龇着牙甩着手,“蓉儿,你怎地在门口就跟人吵起来了?传出去让人说了闲话多不好。”
赵蓉双手叉腰,脸色更是忿忿,“你可瞧见那泼妇模样了?自己官人死了竟在我们安察堂撒泼撒野,真是岂有此理!”
赵承玉自然不知韦氏是出于什么原由上门争辩,但见赵蓉仍是气愤模样,实在怕她不依不饶又出去闹将起来,便也劝慰道:“好妹妹,你气也出了,人也咬了,也该消消气了吧?”
“哪里出了气?”赵蓉情绪越发激涨,“我还要与她大战几回!这事你就别管了!”
见说不动,赵承玉只能拿出杀手锏,“你再不消停,我可要告诉义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