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进的阳光似丝丝白线,却也只能停留在湖面,再往下沉,目之所及皆是墨蓝,丝线化作片片光斑,流光溢彩,确实很美……
还有那如云般飘逸的浓黑,剔透澄净的琥珀,如玉般的容颜……
言白睫毛微颤,眼帘半启,眼前蒙蒙红纱笼罩,隐着背后的褐色崎岖。
他双眸使劲眯了一会,待眼前白雾散去,这才看清这眼前似是山洞,皆被红光笼罩。
耳边听见“噼啪”一阵燃尽的木柴断裂声,他倏然侧首望去,不远处一片火色燃着,伴着红光暖意融融,不觉带走了身体的湿冷寒意
湿冷?
言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打斗、大网、深湖自脑海一晃而过,头筋一阵隐隐抽痛,不觉额上渗出细小的冷汗。
就在左前方,于黑暗中突然探出一颗头颅,眨巴着影射红光的亮眸,直叫言白吃了一惊。
“你醒了?”
竺轩云歪了歪自己僵硬的脖颈,眯了一会便感觉身体舒畅了不少,拾起地上的枯枝拨了拨燃着的篝火堆,火星迸射似一只只飞萤。
竺轩云缓声道:“你呛了不少水,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一通乱捶竟把水捶出来了,还挺好用。”
这样说来,言白也隐隐觉着胸口发闷发疼……
所以,是竺轩云救了自己?
言白望向竺轩云,他头上的发髻早已不知所踪,许是在跳下湖水后散掉了,额上的碎发没了束缚随意搭在脸旁,挡住了眉目,只可见挺俏的鼻尖,凌乱的半湿发丝半扎着垂在后背,只是那扎着发丝的布条看着眼熟。
低头一瞧,果然发现自己的衣裳下脚缺失了边缘,还整齐留着布丝,想必是被人撕了下来。
言白含笑摇头,还真是不客气……
“是你救了我?”言白问。
竺轩云回望他,眼神似在反问:不然呢?
言白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跑没影了,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竺轩云听着羞愧,面上浮上了潮红,“我,我以为你跟上来了……”
言白将头靠到背后石壁,山洞回归了沉静,只剩下篝火燃烧声。
竺轩云沉默拨着篝火,动作随意,心里却是愧疚难当,虽然自个也救了他一命,但逃脱的行为实在不耻,好歹那匪头要杀自己之时,他还是交了折扇,也许有了折扇他就不会被扔到湖里了,也许……
越想越乱,竺轩云摇摇头赶走乱绪,起身将已经烘干的衣裳递给言白,“穿着吧,夜凉。等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竺轩云顿了一会,又道:“你的折扇好像被那些土匪拿走了……”
“罢了,要就给他们。”
“等回城里了,我再给你寻一把,寻不到便再打一把。”
言白笑着回绝:“不必了。”
竺轩云没在言语,但心中却暗暗决定回去定要造一把一样的折扇还予他,毕竟他并不喜欢欠着别人,或情或物。
头筋还在不停抽痛,言白紧闭双眸,眉心拧作一团。
“你怎么了?”竺轩云见他似乎难受得紧,便走近了些,“你头痛吗?”
言白没有回应,也并不想听到任何杂音,便举手示意竺轩云不要出声。
额侧隐痛,连身上也来了寒意,言白不禁将身上衣物紧了紧,试图阻止身上暖意的不断流失。
忽一股暖意贴上了额前,言白睁眼,正好对上竺轩云那双莹润的琥珀眼眸。
“你冷吗?是不是发烧了?”竺轩云摸摸言白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好像没有……”
言白摇摇头,低声道:“只是有点头疼。”
话音刚落,竺轩云发凉的指尖就抚上了他的额侧,轻轻揉动。
在轻缓揉动下,似乎额间的抽痛也轻些了,言白抬眼注目,竺轩云毫不避讳,迎
上他的目光,“怎么样,好些了吗?”
言白点点头。
竺轩云又往言白背后挤去,直到二人后背紧贴,还长长打了个哈欠,“这样就能暖和些,万一受凉再发烧就不好了。”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体温,言白有些无所适从,这时后背又传来低低的声音,“还冷吗?”
那体温如寒冬太阳,没有寒热,有的只是暖意。
言白摇摇头,“不冷”
“不冷就好。”
后头又传来长长一声哈欠。
天刚透亮,他们二人便出了山洞上了路。
郊外拂晓寂静无声,除了几声鸟鸣与脚下的树叶沙沙声,便没有其他余声。
这是件好事。竺轩云心中暗想:没有声音就起码不会再遇到昨日那班土匪。
二人朝着昨日被劫的那地方走去,竺轩云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昨日实在吓人,但除了那个地方,也实在想不到要去哪里寻顾风。
刚走了一段路,竺轩云灵敏地捕捉到远处淡淡的呼喊声,透过层层树影远方还微微闪着一点点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