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浑身的凉意,竺轩云径直坐至一旁石凳,试图将此时杂乱的心绪平息。
顾风披着夜色而来,鞋履踏在沙石上咯吱作响,“公子这么晚还在练剑?”
竺轩云不言语,默默将长剑收回鞘中。
顾风对坐,“公子向来不喜练剑,且肩上的伤都还没好,怎今日这般勤恳?”
竺轩云没有应答,反道:“你今日打听得如何?”
顾风道:“许是安察堂捉得紧,问的人统统不知郑鹏云行踪,万阳城就这般大,也不知道他能躲到哪里去?”
“若是安察堂真捉得紧,也不会让他出了万阳城。”
“郑鹏云为人狡猾,也不知道他寻的什么方法能来去自如?”顾风道:“要不我
与二公子说说,毕竟他在安察堂里,比起我们更好追踪郑鹏云。”
“罢了,别说。”竺轩云淡淡道:“你多打点些人去寻,我不想他牵扯进来。”
顾风应了一声,敏锐觉察到竺轩云此时心情并不佳。
“我回来之时,在路上听到不少闲人议论,说是言承望去闹了无明斋,公子可是碰上了?”
竺轩云半抬眼帘,缓声道:“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世道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者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甚至连句违逆的话都不能说。”
“公子可是在说言家?”顾风道:“此前我便觉得言家怎会开一间烛火小铺,可是言承望不满将医馆建作无明斋,拿公子出气?”
竺轩云回望顾风,“不管我怎么做,做得如何好,也不过是两边求全的蝼蚁罢了。”
又道:“我以前总是瞧不上那些阿谀逢迎之人,这样想来,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想在这世上寻得一块立足之地的可怜人罢了。”
“可偏偏是那么难。”竺轩云垂眸,“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守着天延堂,这也不行吗”
只见竺轩云垂首低眉,月光在他周边弥散着沉沉的落寞。
顾风感觉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若是公子累了,我们可以弃了天延堂,出了万阳城,找自己的逍遥快活去。”
竺轩云忽而笑道:“下这个决定倒是比守着天延堂更难”
“真有这么快活的人吗?”竺轩云微昂起头,“我想言白就是这么快活的人吧,把人玩在掌心,把人踩在脚底,上面有爹护着,下面有人捧着,便是找不着任何烦忧了。”
“如果我可以解决公子所有的烦忧就好了。”顾风转而蹙眉,怒道:“最大的错处,便是与姓言的牵扯在一起了。”
“我可避得了?”竺轩云抚摸着发冷的剑鞘,“总是被人这般戏弄,真想跟他们拼了。”
顾风急道:“公子说什么傻话呢?”
竺轩云侧首展颜笑道:“等把我逼急,我便一把火烧了他们言家。”
顾风怔了一怔,也笑道:“那公子记得叫上我,我也要出一口恶气才是。”
竺轩云点点头,咧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