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见丁烟插嘴,用异常怪异的眼神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解释,“唐建兴的死亡时间是根据腹中食物的消化程度与身体器官情况确认的,但唐建兴本人作息极不规律,用餐从来都是随心,再者电梯梯井底的温度与外面有些许差异。”
“所以报告上的死亡时间并不准确,你们就认定是王强做的吗?”丁烟的贝齿在下唇上来回碾压了两三遍,才道,“作案动机呢,王强他和唐建兴平时关系还不错吧,两人相互认识,绝不是随机起义的作案。”
“作案动机”陈蓉摇了摇头,“王强一再强调自己是过失杀人。”
“怎么个过失法,唐建兴身上那么多处利器击打伤,甚至还有被不久前被切断的小指,很难觉得这些事都是与他无冤无仇的室友做的。”丁烟看了看覃彧。
只见覃彧适时递出几张包在防尘袋里的借据,几千到上万元不等,都是王强向唐建兴借的钱,“这是我再查他们那间出租屋里找到的。”
“这钱看起来不少,但也不多。王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不像是因为害怕还不起这几万块钱决意杀人的恶棍。”丁烟依着这些借据还有王强床头柜里的一些汇款单,发现唐建兴借给他的钱全都被汇到同一个账户。
顺着账户查下去,那边居然是王强尚未扯证结婚的老婆,两人还育有一子。
唐建兴,一个又吸毒又赌博的败类,很难想象他愿意会借钱给舍友。但借据白纸黑字不会骗人,甚至还有两人签字画押的痕迹。
陈蓉接过防尘袋,来回两面翻看着,“但是他移尸时的工具、衣服,都被找出。甚至这个过程还被监控录像拍了下来,证据确凿。”
“只是移尸的证据不是吗,杀人可没有被录像拍下来,万一凶手另有其人呢?”丁烟取出一只录音笔,她用手指摁开播放按钮。
里面缓缓传来一阵大婶儿的乡音,“那日七晚饭前后可吵吵哩,楼上滴又来哩一大屋子人,哐哐铛铛半晌,才砸砸呼呼涌着奏了。”
“您确定是那日吗?没有记错?”
“俺记性可好着捏,不信,不信泥问她,每星期我儿奏那日回来七饭,俺还能记岔劈啰。”
陈蓉皱着眉,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她望向丁烟,“这是你去问的?”
丁烟点头,“唐建兴死后,我一直睡不好觉,就想找个答案。虽然之前和他没半分瓜葛,但终究是因为电梯事故才”她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我央着覃彧和我一起去问的,大姐也同意录音了,就住在他们俩出租屋楼下。”
“这样你得带她去心理咨询那边看看啊,覃彧,我们不都做过这种培训的吗?”姜文杰之前确觉得丁烟多少有些喜欢管闲事,现在看来是内心阴影,该找人疏导疏导才是。
他琢磨,覃彧这小子表面上对女孩子很有一套,这样看起来也不怎么行啊,“别把你的爱好强加在人家身上,我和陈蓉都是干这行的,人家小姑娘不是。”
多少人看一眼尸体都要做几宿噩梦,丁烟这还敢跟着查下去,已经算大胆了。
“你也真是,不怎么怜香惜玉,不像我”姜文杰兴致勃勃地说到一半,自己止了话头。
吴莉的死相很惨,即使她脸上依然带着艳丽的妆,嘴唇抹的浓艳,面上用粉底盖过瑕疵。
背朝青天、面朝大地的姿势让她撞断了鼻子,撞破了嘴唇、撞裂了面颊,只留得一只饱满圆润的后脑勺。命大的是坠落后的她并未立即死亡,余力使她挣扎着翻过身。
微弱的□□引不来救她的人,扎入下腹的轿顶突起带起一阵血花,暗红的水迹朝四周漫溢开来,她只能瞪大双眼往上一层电梯口的光亮处张望。
蒋哥于吴莉,可能就像是暗中的一点曙光。刻意地接近与追求并不纯粹,但无疑那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吴莉之于姜文杰,不过是份无可奈何的缘分、无关紧要的暧昧。
他们之间,算是无疾而终了吗?
姜文杰心中最坏的打算是二人因身份、阴谋而反目,未曾设想过她的死亡。
“吴莉的案子,与黑街并案,我来查。”姜文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陈蓉张了张嘴,半晌憋出,“那行,就到这里吧。”
姜文杰亲手将荷包里的首饰袋子递到陈蓉桌面上,“既然是买给你,那便随你处置。”说罢,便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