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妖精姐姐。”那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就在耳边。
“妖精姐姐,你还在吗,四娘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一阵就跟鬼压床一般,丁烟总算开眼一看。
小姑娘已不在船上,反而坐在一间厢房里。
丁烟下意识放出神识朝四周探查一圈,覃彧所在的那张画完好地放在厢房中间的案桌上,她松了口气,“怎么了?”
“阿钰他——”丁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钰他被我爹爹下了蛊,现在已时日无多,我该怎么办?”
养暗卫下蛊,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但丁烟不可能这么刺激人家小姑娘,她只能安慰道,“既然有下蛊之人,定有解蛊之法,凡是都有一线希望。”
“问过了,蛊术起源南疆,只有南疆。”
“只有南疆?何人言论如此决断?”
“此处大夫不是四娘单纯,而是阿钰他吐了几次血,如今昏迷不醒。”丁嫣在船上一觉醒来,船舱外战至正酣。她大病初愈,浑身酸软无力,本着不添麻烦的心态,在房内呆了许久。
直至又一波人登船而入,她戳破窗纸,从洞口往外看去。
阿钰持剑立在甲板顶上,她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还有嘴角淌下的一抹鲜血。本以为是抗敌时受的伤,直到她们一船三人被俘,才知阿钰是中了蛊毒。
一路上心情起起伏伏,心爱之人身上的蛊毒是父亲给种下的,丁嫣心痛不已,只有迷惘。
可,当那大夫一脸笃定地说明南疆有治蛊之法时,她又有了执念。
“我们现在离嫣园的那海棠已万里之遥,你定不是妖精。”
丁烟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可她也没法子啊。虽然她不清楚南疆离此地有多远,可听起来也不是单凭凡人之力可以简单到达的地方。
就算这小姑娘让她夺舍,都不能发挥出她原本万分之一的实力,
“我早就说过不是妖精,只是这世间的一抹神魂,你想求我救你的情郎,对吗?”
丁嫣此时也没半分羞意,满口答应道,“是,我是想救他,您有什么办法吗?”
“说得好听是神魂,说的难听些,我就是世间的一抹游魂罢了,能有什么办法?”
丁嫣却咬了咬牙齿,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求您了,您一定有法子,若是您答应我,我就把这肉身送给您。”
既然她说她是一抹游魂,还能用她的身子。若是她能救阿钰一命,自己赔她一命又算得了什么?
丁烟却不敢告诉她真正的答案,凡尘之中或多或少会有修真者的奇闻异事。如果丁嫣知道她是修仙之人,定会祈求她救那暗卫一命。
她尚有更重要的事,无根之水下落不明,她跟着这小姑娘,也是没有无根水的消息罢了。
“我也无能为力。”丁烟说话,又觉得自己难以面对她哭丧的面容,只得逃到覃彧的画中,眼不见为清净。
丁嫣缩在床脚的一边,想了很多。
从小到大,陪在她身边最久的是玉溪,可这玉溪不知是谁的人,若不是监视她的,就是监视她娘亲的。直到遇见阿钰,她才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阿钰他看似残忍,实则单纯。
这寨子里,可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如今都城里都不得安宁,小地方更少会有人管。一方势力强大起来,说不定能庇佑一方人民。
脑中的杂念肆意发散,她心中郁闷难忍,干脆出了屋子,往阿钰那边缓缓踱步而去。
丁烟将小姑娘和暗卫事跟覃彧说了,她也许是想救那少年的,如果有法子的话。
覃彧依然坐在树杈上,他比寻常修仙者更能静得住,“值得吗?”
丁烟有些心虚,嘴上故意装傻道,“啊?”
“值得吗,为了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覃彧转头凝视着她的面容,目中真有几分探究,像是不懂那种执着的念头。
“也、也不算全然没有交情吧,那小姑娘让我在她灵台中呆了几日。”
“修真之人,寿元漫漫,几日时间相当于凡人的一刻一瞬,又何必执着?”
丁烟心中有些凉意,她皱着眉头,“我不知你活了多久,可能五千年、亦或是上万年,你我二人相遇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我对于你而言也是一刻一瞬,不必在意的存在吗?”
覃彧捏紧了手心的碎骨,似是生气了,能见他手指骨节处泛着点点白色,“不可同日而语。”
丁烟这才缓和了神色,毕竟是她无用,又有求于人。
覃彧本就没有依靠那些凡人的需求,这种态度倒也能够理解。
她飘荡到树杈边,靠在覃彧身侧,用柔软的手心盖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温言相劝,“不是求你救他,只是想问个一日疾行千里的法子。”
覃彧紧绷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下来,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靠我,哪能成得了大事,自己想吧。”
说罢,他袖手一挥,竟将她赶出了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