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每年最盼望的就是春节,但实际上到了过年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多事可做,一年比一年无聊。而且在放假前原本满心期待,觉得一年到头终于能好好休息,然而其实时间很快一天天就过去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顾煊开始踏上从南城回上海的返程,可能大部分人都挤在这一天回上海,所以路上的车很多很堵。顾煊吃完早午饭就已经出发,结果一直到晚上才进入上海市区。他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开往了袁昭雪的住处。
下午的时候,袁昭雪忽然收到顾煊的微信,说他从南城带了点东西,想拿给她。袁昭雪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她和顾煊目前的关系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顶多算是一起“合作”的伙伴,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才不想欠顾煊什么人情,何况她并不缺什么。
但顾煊软款说他特地带的,就是些家里过年做的香肠之类,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她能收下。顾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恳求,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再拒绝,好像就不太合适了。
两人还是约定在上次的路口见面。袁昭雪刚刚收到顾煊微信说是快到了,于是她赶紧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没有出门的时候,她在家里基本只穿舒适的家居服,妆也不用化,活得还挺自在,但现在毕竟要出门见人,她还是换了一身衣服,画了个眉毛,涂了点淡淡的口红,主要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袁昭雪远远就看到一辆亮着双闪灯的车,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靠在车子旁,好像在低头看着手机,她加紧脚步上前。
顾煊正在手机上处理工作,明天是节后第一天,为了让公司尽快步入正轨,他需要提前做一些安排。许是看得太过专注,顾煊根本没发现袁昭雪的靠近,直到听见袁昭雪跟他打招呼才猛然抬头,他注意到袁昭雪的脚上是一双轻便的运动鞋,怪不得他没听到任何响动,之前几次他看到的袁昭雪都穿皮鞋,走路时是会发出一点声音的。
看到袁昭雪的一瞬间,顾煊脸上就露出了笑意,虽然他和袁昭雪只隔了差不多一个春节假期没见,但他却恍然有种隔了很久的错觉。不过他的表情永远是克制收敛的,哪怕笑,幅度也极其细微。
两个人站着寒暄起来,顾煊问:“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袁昭雪微微耸了耸肩,抿了抿嘴:“不好不坏咯!”
顾煊看着袁昭雪的样子,心情却大好,相比较前几次他所看到的,他觉得今晚面前的袁昭雪变得随意很多,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精心的装扮,头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的表情也很生动,似乎显露出她曾经在少女时期独有的那一种灵动。而这种灵动的样子,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让他的心脏瞬间鼓噪起来,他有些不敢正视袁昭雪的眼睛,试图转换话题,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今天上午在南城的时候,我又特地去了一趟那家打印店。”
“怎么样,那个老板怎么说?”袁昭雪着急地问。
顾煊摇了摇头,无奈回复:“没有,他家还没开门。旁边早点店的老板说,开打印店的老板是湖南的,离得比较远,可能难得过年回家要待上一段日子吧,他让我隔几天再去试试。”
袁昭雪失望地微微撅了撅嘴:“那也只能这样了。”
“哦,对了,东西!一直站着说话,差点忘了。”顾煊赶紧转身,然后从后备箱取出他从家里给袁昭雪带的物品。
袁昭雪看着顾煊拿出一个大袋子加一个小箱子,她惊讶地说:“这么多!这……太不好意思了,我少拿一点就好啦,有些应该是你家人给你准备的吧?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不是,这些就是专门给你的。”顾煊不好意思地看着袁昭雪疑惑的样子笑了笑,但他无法明说为什么东西会这么多。事实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顾煊收拾回上海要带的行李,他妈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打包各种过年家里准备的年货,本来他妈都是按照顾煊一个人的分量准备的,但当时顾煊想到了袁昭雪,袁昭雪也是南城人,这么多年了,她应该也会想尝一些家乡的口味吧?于是顾煊委婉地跟母亲提出,他有个在上海的朋友,能不能也给朋友带一份。
好家伙,不提不得了,一提他妈就来劲了,立即兴奋地问:“朋友?男的女的?”
看着那燃起八卦之魂的眼神,顾煊知道他妈在想什么,但也只能如实地回答:“女的。”
顾煊妈妈立刻笑开了花,她知道自己儿子从小性格内向,这些年更是完全忙于工作,眼看着年纪奔三走,儿子还一点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天天就盼着儿子什么时候能交个女朋友,哪怕不着急结婚,对象总得有一个吧?然而,她的盼望终究在每个春节都成为了失望。但没想到,现在儿子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朋友带东西,还是个女的,她知道以顾煊的性格,如果只是普通关系的人,他不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所以,顾煊妈妈太开心了!她立马大包小包开始为这个儿子口中的“朋友”准备各种东西。原本她准备的还不止现在袁昭雪所看到的这些,在顾煊的再三阻止下,最后才留了这一些,因为顾煊考虑到如果带太多的话,袁昭雪可能会有压力反而不想接受了。
但就算是一个袋子加箱子,东西也很多,顾煊担忧地看向袁昭雪:“你好拿吗?”
袁昭雪刚想说好拿,结果她提了一下袋子,瞬间瞳孔放大,然后就赶紧将袋子放下了,她笑着说:“怎么这么重呀!”
顾煊无奈地笑了笑:“我妈塞的比较扎实。”
“你妈?”
“那个,还是我帮你拎回去吧。”顾煊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岔开话题。
袁昭雪并没有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她只是感谢地说道:“你妈妈太客气了,你回头替我好好谢谢阿姨!”
顾煊点点头,准备拎起东西就走,结果却被袁昭雪拦住了。此刻的袁昭雪觉得实在有些尴尬,之前出于对顾煊的不信任,她才特意挑选了这个距离她的住址隔了好两条路的路口。从路口这里到她家,其实也不算很远,平时空手人走走也就十来分钟的事,但此刻这样拎着重东西,还是有点太为难了。
袁昭雪缕了一下自己头发,用这样的小动作来缓解她的窘态,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起来:“那个……要不我们还是上车吧……你再开一下,然后就到我住的小区了。”袁昭雪快速地瞥了顾煊一眼,她都不敢看顾煊的反应,这大概就是现在人说的“社死”吧?
但顾煊却很平静,他微微挑了一下眉,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接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把东西放回到后车厢,然后走到前面,打开车门,头轻轻侧点了一下,示意袁昭雪上车。其实,他早就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