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他衣服脏了嘛,这不就是要给他买新衣裳的意思吗?”林芝乖巧地走了过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没有自己出门,是吩咐店家小二哥买的。”
说完后,她鼓起两颊,向谢寻琢使了求救的眼神。
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抱歉地看了林芝一眼,拱手对二人行了个礼,心绪复杂地离开了。
走到楼梯口时,战珏的脚步声传来:“慢着。”
刚回头,谢寻琢手里就被塞了一卷纸,耳边是硬邦邦的语气:“把你东西拿走。”
转眼人又进了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一叠画,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耽搁,走下了楼梯。
关上门,战珏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对林芝说道:“不早了,赶紧休息,明日要赶路。”
见她面色如常,应该不生气了,林芝便开口问道:“方才你们说的姜采药是谁?”
“一个忝居城主之位的废物。”
这话似在刀子上舔过,带着骇人的杀气。
林芝转过头去看身侧的战珏,欲言又止,转回去又转过来。反反复复的几次,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睡不着?”战珏没有睁眼,呼吸平缓。
“珏姐姐,其实我觉得琢公子人挺好的。他和我素不相识,却愿意帮助我,事后连句邀功的话也未提起,可见是真心的好人。虽然说话直了些,但为人很和气,总是笑着和我说话,还不停地给我道谢。”
见战珏没有搭话,她碰了碰战珏的手臂:“而且他人长的真好看,声音也好听,个儿还高,站在那里和禁骨台上的雪竹白梅一样。”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留他待会儿。除了他叫什么,其他都一概不知。这样一别,是不是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了?”
说到此处,林芝声音低落了下去。
战珏又不搭话了。
林芝苦恼地看过去,却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才听见回答:“那你以后要习惯了。出门在外,大多都是这样匆匆一别。也许再过段时间,你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林芝摇头,头发在枕头上弄出沙沙的声音:“不会的,至少我会记得琢公子。”
“这么肯定?”
她甜甜一笑:“因为我给他梳了个好看的头发。”
想到这事,当时愉快的心情重新回来了些,战珏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是挺好看的。”
她脑中浮现出谢寻琢的样子。
有谦逊有礼的、有吟吟浅笑的、有手足无措的、有一本正经的、有无奈叹气的、还有苦笑摇头的,各种各样。
她竟不知,不过才两日,已和他熟悉到这个地步。
不过,想起二人分开前的场景,不免心中堵塞。
她最不喜被人说教,尤其是一副长辈训话的口吻,最是令人讨厌,当下便没了好脸色。
如今回想一下,倒也不必弄得这么僵,就当耳旁风听过就罢,也不费事。
虽说给了他令牌,有事需要帮助可以唤自己,但这世间的事白衣苍狗,谁又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场景?
“珏姐姐,怎么睁着眼睛不说话,在想什么?”
“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流焰城了,你可紧张?”战珏清空思绪,说起其他的事。
“流焰城是珏姐姐的家,那也就是我的家,回家有什么好紧张的。”林芝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这回答有几分惊讶,战珏伸手拍拍她的头,夸奖道:“好样的。”
“这一路上,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虽然比在谷里累了许多,但我很开心,都没有时间紧张。给小冬的信都快要写不下了,他一定羡慕死了,可惜糯米团子他吃不到。对了,还要把琢公子也写进去。”
林芝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脚在被窝里乱动,更加没有睡意了。
“你还在给小冬写信?”
“珏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人看到信鸽往谷里飞的。等到以后有机会回去了,我再交给他,反正他等得起。”
说到此处,林芝想起那封请柬,气鼓鼓地说道:“流焰城的城主真没礼貌,随便给我们送信。”
“代城主。”战珏纠正她,脑中出现了一张从没有笑意的脸。
那张脸如石头一般坚硬,仿佛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开心。
她轻轻踢了下还在被窝里不安分的脚:“睡吧。”
林芝立马停止了乱动,将两手放在两侧,听话地安静躺好。
“晚安,珏姐姐。”
“晚安,林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