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门口有一门房守卫,拦住阿娇等人不让进门。
董偃言明来意,他倨傲地高高仰着头,睨视几人道:“家中主人有要事不便通传,请回吧!”
董偃忙取下钱袋,阿娇却对一旁的歇和朔东道:“把人拿下!”
两人应诺,和几个公主府的仆从一起动手,把门房绑起来丢在路边。
董偃目瞪口呆:“这……这门房收受钱财是常态,不至如此。咱们家中守门的仆从、领路的谒者也会向宾客收取财物,没办法完全禁止。”
水至清则无鱼嘛!
阿娇懂得,她藏在帷帽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董君,我不是舍不得一点钱财,却怕他只收钱不办事。”
还不知道大兄的情况,怎么能拖延呢?一般来说,没有人敢在长安城里蛮横的打杀列侯。毕竟,列侯是在朝廷中都受到优待的人,连皇帝见到列侯都要起身,才能再次坐下。大兄陈须再无才能,也没有失去向朝廷举荐人才,上书言事的权利。
他犯法,自然有朝廷量刑。
哪怕陈氏失势,对功臣之后私自刑戮也一定会引来众人的侧目。
哎!阿娇不怕碰到聪明人,就怕碰见傻霸王。若王不丕当真是个混不吝的,性如孩童,不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暴怒之下杀害大兄,之后他受到再多的责罚,又有什么用处呢?
阿娇想要保证的,乃是大兄的平安。
进门穿过前庭,可能是别院本就没什么奴仆,也可能是奴仆们都聚集在正院的缘故。一路上,阿娇没有遇到一个人,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喝的声音,她快行几步,穿过一道拱门。
前方豁然开阔,脚下的小石子路通往屋舍几间,阶下跪着一个身上套着绳索,面上鼻青脸肿的男子,正是陈须。一左一右,两个人押着他,高高举着拳头做恐吓状。
陈须哀哀叫痛,目光却没有离开躺在地上的、声息微弱的女子。
一个身穿华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面目狰狞,眸带凶光,手中握鞭,不住地鞭挞女子。每次挥动长鞭,都能在女子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别再打了!这都是我的过错……”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死了。”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怒道:“一个买卖得来的妾而已,敢背着我和人偷情,死掉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堂邑侯不如先担心自己!我瞧着你一直嚷嚷喊叫,必定口舌干燥。来人啊!来壶来我溺尿替侯爷解渴。”
屋前围着的□□人争抢着拿来壶,年轻男子在毫无遮挡之处就要解开腰带。
“住手!”
出声制止的是董偃,他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年轻男子……王不丕转头看到董偃,双眼一眯:“你谁啊?”
一个侍从上前,耳语道:“此乃馆陶长公主的相好,叫做董偃。”
“哦,贩珠郎董偃啊!”
王不丕轻蔑地看着他,“你不经通传就闯进我的府邸,到底有什么事?”
董偃:“在下奉长公主的命令,前来请堂邑侯归家……”
王不丕冷笑一声:“来人啊!把他们赶出去。”
“休要动手!”阿娇蹙眉,上前一步。
“王郎君不要忘记,长公主是能够进皇宫见到陛下的汉室宗亲。你今日的作为是无法掩藏的,陛下一定能知晓。”
隔着帷帽,没人能看清阿娇的容貌,围过来的仆从们却莫名被她的气势所惊,面面相觑着不敢上前。
王不丕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不是因为阿娇,而是因为天子……他是害怕陛下的,朝中有谁不怕陛下吗?
阿娇又道:“堂邑侯有过,你愤怒之下殴打于他,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过错。可你若肆意侮辱堂邑侯,按照律法,你将会被处死!”
“即使是陛下,也不能袒护你。”
“王郎君,你或许觉得侮辱的只是区区一个堂邑侯,但你忘记他还有别的身份。他是天子的表兄,隆虑侯和隆虑公主的大兄……”
“陛下宠爱妹妹,不一定会护着你。”
阿娇目光环视一众奴仆,“还有你们……你们全都要跟随着主人赴死。”
这话语如一缸透心凉的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奴仆们瞬间清醒过来。刚刚冲进脑子里的热血散去,立刻有人劝王不丕不要恼怒,一切都是妾的过错,没必要揪着堂邑侯不放……“您不能给宫中的王夫人惹祸啊!王夫人正是临盆之际……若是受到惊吓,您的兄长和老父母都会责怪您的。”
家中的人……王不丕一点都不害怕。父兄、阿姐都非常的疼爱他,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这些年以来,他在闯过很多的祸事,却没有受到太大的责难。唯一一次受刑,就是陛下下的命令,连受宠的姐姐也无法更改陛下的决定。
从那以后,他就学会惧怕陛下。
如果阿姐腹中的孩子出事……王不丕眸中的凶煞之气收敛,将手里的壶丢弃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