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铭煜先是捧起她的脸,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首:“你记得吗?我们在屋顶上说过什么?只要你看着我,剖心为证——”说罢,竟然用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谢如愿完全慌了,立刻伸手去拦他,然而他动作太快,她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但匕首已经没入胸口,鲜血很快殷出他的衣袍。
谢如愿立刻抱住他:“别动了,你别动了,算我求你——大夫!来人!快去找大夫!”
嵇铭煜胸口的血还在不断殷出:“你还不肯……信我吗?”
“你何苦以死相逼!你!你这一刀和捅我有什么区别?”谢如愿汹涌的眼泪落在嵇铭煜脸上,他却眯着眼睛笑了,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扑通、扑通、扑通……
谢如愿的心跳在两人的声音交织下剧烈地起伏着。
她恍惚起来,连眼前都看不清了。但太平殿嵇铭煜毫无波澜的一眼却清晰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登时涌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真的摆脱那些了吗?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她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萧吟行吗?她真的可以吗?萧吟行其实没有彻底了解过她的,如若他知道……如若他知道,他还会喜欢她吗?
“吟行哥哥。”谢如愿听见自己说:“我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
“嘘——”
萧吟行本来看着她不发一语,一直用手指轻轻拨去她眼尾的泪花,听到她这么说后却微微一笑:“可以不说。”
谢如愿有些呆愣地看他:“嗯?”
“不要说,你不用什么事都告诉我,我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萧吟行笑道:“哭哭哭,小哭包,妆都哭花了,需不需要我去找你的侍女来,让她给你补一补?”
谢如愿慌乱地点点头。
“那你乖乖呆好。”
他转身步入风雪之中。
松叶本站在谢旭身边,见萧吟行忽然朝她走来,立刻会意地迎了上来,她听着宁肃侯说了第一句话:“你先去捧个暖手炉给她,然后……”他忽而一顿,低声道:“我把她惹哭了,她或许现在不想见我,你去哄哄她吧。”
松叶诧异地点点头,欠身行礼而去。
“哟,宁肃侯回来了?”
萧吟行一回头便见宋秉德展开折扇,从严、齐两家中挤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长子和儿媳。
宋秉德道:“这是我儿宋晟与儿媳宋章氏,以后就留在玉京居住了,还请宁肃侯闲暇时帮衬一番。”
萧吟行:“承蒙庆国公信任,我力有未逮,但愿锦上添花。”
“宁肃侯过谦了!可否借一步说话?”宋秉德朝身后二人摆摆手,意思是这里没他们的事了。他瞧着心情不错,萧吟行也由着他走。
宋秉德道:“终于有机会和宁肃侯大人聊聊了——宁肃侯受陛下钦差,在荆州城查明水患一事,我可是有所耳闻,只是你这一番纠劾,”他声音一轻,“岂不是得罪狠了严左丞相?”
“庆国公大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萧吟行微笑,“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想来严大人也不会介怀?”
宋秉德:“那这可要轮到我说你一说——如今这玉京有严家和齐家两家坐镇,如同两个大漩涡一样,像你我这样势单力薄的家族,一旦碍了两个漩涡的轨迹,岂不是转眼就消失了踪影?不互帮互助怎么能长久……”
萧吟行在一旁侧耳倾听着,终于等宋秉德说完,才道:“听完公爷一席话,我还真是如梦初醒,恳请公爷指点,该如何才能长久呢?”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与你遮掩。”宋秉德阖上扇子,朝着家眷一点:“我的两个嫡出女儿都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美人,我与严大人俱有意——令我的五女儿与三皇子共结连理。而我的小女儿,也是我最疼爱的六女儿,倾心于你。”
他一顿,又道:“你看,这样一来,我与你、你与严大人、严大人与我,我们这血缘上一锁,可不就能长长久久了吗?”
萧吟行一笑:“公爷看得通透,但令爱才貌双全、出身高贵,嫁入我府岂不委屈?”
宋秉德:“哎——你现在是大昭第一武侯、斩神营主帅,又是右都御史,可谓是深得陛下信赖,前途无量,何来委屈一说?”
“公爷有所不知,我母亲定远将军嫁于我父之时,曾以他只能迎娶一人为条件,而我父亲也信守承诺,只娶了我母亲一人。如今我已与嘉定侯之女定亲,母亲同样这么叮嘱于我,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永不离。”
宋秉德“嗐”了一声:“宁肃侯乃大丈夫,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娶一回也罢,但何苦娶一病秧子回家?对于定远将军,我绝无冒犯之意,但你方才三句话不离女人,我劝你一句——女人毕竟是女人,男人要想成大事,少听女人言,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主。”
“哦?”萧吟行道:“宋大人的意思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宋秉德:“萧大人这话说的——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萧吟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宋大人还是慎重些吧,女人毕竟是女人,男人要想成大事,靠女人怎么行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