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愿:“……我先看看他写了什么嘛。”
沈如水没好气地将信递给谢如愿:“虽然这一封信是装在了个看起来很贵的盒子里专人送来的,但一封就是一封!没有十封厚,你管什么内容!”
谢如愿小心拆开,倒出了一封红色柬帖和一张薄笺。
连沈如水都噤声了。
谢如愿紧张地打开红色柬帖。
她和萧吟行的生辰八字,整整齐齐的列在一起,下批有四字“天付良缘”。
展开信笺:
“雁雁见字如晤: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去溯洄门比较好?
“二月廿三
“萧吟行书”
简短的一句话,令沈如水骂骂咧咧摔门而去,留下谢如愿不住地傻笑。
“爱女见信如晤:
“闺女,到了玉京怎么只知道给吟行写信?一点儿都不关心爹……合婚卜算出来是不可多得的天付良缘,真好啊……爹没有参与你前十四年的人生,缺席了你的总角时光,这一直是爹心里的一个坎儿。如今才与你相处一年就要看着你出嫁了,爹心中酸涩,你母亲要是在,肯定会哭的……虽然世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们两家本就有着数十年的交情,并不恪守这些俗礼,嘉定侯府永远是你的家……爹惟愿你平安喜乐。”
“谢姐姐展信佳:
“小玮掰着指头数了一番,谢姐姐离京治病已经快两个月了,什么病好后踏春!谢姐姐撒谎……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姐夫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忧,谢侯爷说现在朝堂上的人都得敬他三分,好像他真是什么可怕的人一样,估计这些人没见他往嘉定侯府里一车一车地送纳采礼和纳吉礼的样子,我娘说,对老婆好的人绝对是好人,我也觉得。这些礼品已经堆在厅堂了,难以想象你过大礼的时候他会送什么……今年我和焕儿一起去了春猎,他赏箭才射了七环,射猎也只拿了第十名,而我对诗赛也才拿了丙等,这也太难过了,我们俩就差抱着哭了……对诗赛第一名是宋琬琰,天哪,她好厉害!焕儿告诉我,皇后属意她,太子应该会和宋琬琰定亲……陌上花开,姐姐何时缓缓归?”
“如愿宝贝亲启:
“我是王圜,吟行他娘亲,你还记得我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呢!我在大漠,消息难免闭塞些……吟行说你现在不在玉京了,不在也好,玉京不是个好好养病的地方……其实我除了怀孕生产那十个月,其他时候都没太有做母亲的感受,因为银杏儿小时候是由他爹和他外祖母拉扯的,一转眼他居然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突然觉得自己不称职起来……什么出嫁从夫,你不要管,他们萧家喜欢娶妻从妇……真好,我忽然想起和我老萧结婚的时候了……宝贝雁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银杏儿见信如晤:
“我是写信来嘲笑你的——明明你自己的小名更好笑一点,你当初为什么要笑我的啊!我现在每天专注于练习射箭和刀法,连轻功都有些荒废了……我的饭量好像变大了,最近个子也窜得有些快,一个月竟然就长了一指宽的高度,是因为我一直在锻炼自己的缘故吗……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怎么也不细说一番……哈!写到这里突然很生气,你每次写信那么短也就罢了,也都不说想我,下封信我也只写一行气死你……”
“雁雁见信展颜:
“我本不惧动如参商,以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结果却是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我最近过得不怎么样,没有你叽叽喳喳的日子,执笔也无味,落笔也无味。平生不爱说相思,白纸书来意难足。”
“银杏儿见字如晤:
“等玉京的银杏树黄了尖尖顶,你就来蒹葭山来接我好不好?”
“啪。”
一声轻响,搁笔,最后一份折子批完,皇帝长吁一口气:“都察院终于顺眼多了。”
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边走动一边扶着自己的腰舒活筋骨,皇帝眉宇紧锁,似是因痛所致,孟德见了忍不住伸手搀他,却被皇帝一个手势给止住了。
嵇觅睨他一眼:“朕就这么老吗?活动活动身子还要你扶?”
孟德赶忙说:“奴才知罪,是奴才自己年纪大了,老喜欢以己度人。”
嵇觅笑了:“朕忽然发觉,你跟着朕也有大半辈子了。”
孟德:“奴才服侍陛下,已有三十八年了,这是奴才的荣幸。”
话音刚落,议政殿书阁外就传了宁肃侯求见的通报。
嵇觅:“宣。”
一个岩若孤松之人跨步而来,端然行礼,道:“见过陛下。”
“起来。”嵇觅向他招招手,萧吟行上前一步,肩上立刻搭来一只手,嵇觅扶着他伸伸腰杆才放开。
萧吟行微微一笑:“陛下勤政,但久坐伤身,需得时常活动才是。”
嵇觅喟然:“人老了,时常活动也没用,说吧,有什么进展?”
孟德这边低着头,领着奴才们退了出去。
一个小宦官出去后问道:“师父,陛下为何……不让您扶?”
孟德瞥他一眼,道:“我是个阉人,有辱圣体!再说了,我个儿矮,陛下扶着不舒服呀!”
小宦官战战兢兢说了声是,却又低声问道:“那陛下为何要扶宁肃侯大人呢?”
孟德道:“宁肃侯萧肃如松,陛下扶松而伸,岂不正是称心如意?当差办事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如此求知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