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沉默半天想出一句俚语:“……好死不如赖活着。”
胡泰苦笑着摇了摇头。
罗生重新带上帽子和围巾,闷闷地声音重新传来,道:“那就随你吧。”
燎燎黑烟冲上云霄,鹰隼盘桓,俯瞰辽原,一路翱翔至瓜州城。
罗生安顿好人马来到茶馆,用钥匙旋开房门门,而崔庵正在里面系包袱,闻声回头:“罗生,你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罗生快速环视一周,道:“谢谢崔姑姑,没有了,我们立即启程吧。”
崔庵欣慰一笑:“啊,太好了,这么久不见小玮,我好想她啊。”
罗生笑道:“小玮肯定也想您。”
崔庵点点头:“你呢,你怎么走?”
罗生:“我要先去云中城北,等他们正式开战便传消息给宁肃……宁国公,崔姑姑则先回并州城等宁国公,随后回京就好。”
“如今的局势,可已传书给宁国公?”
“最快六天便能到玉京。”
“那便好。”
玉京。
谢如愿懵然坐在床上,半晌没缓过来这全身上下的酸痛。她心说这从卧室到浴室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抵足而眠,竟然刚合上眼没多久就该起了,因着她心里一直惦记今天是该拜见公婆的——但下一刻,她却被萧吟行一把拉回了床上。
“这么早起来干吗?”萧吟行闭着眼不由分说地将软糯如年糕的人重新搂回怀里,贴着额头喑哑说道。
谢如愿清清嗓子,也眯眼哑着声音道:“你娘呢……”她虽这么说着,却往萧吟行怀里缩去,对方对她的动作照单全收,仍闭着眼纠正:“咱娘喝了半宿的酒,估摸现在刚阖眼。”
“哦,那我睡了……”谢如愿眼皮打架,终于撑不住阖上,将自己团进对方怀中。萧吟行“嗯”了一声后,这鸳鸯被里头就彻底没了除呼吸以外的动静。
再醒来就是中午的事儿了。
谢如愿还是因为在梦里闻见了饭香而饿醒的。她躺在床上眼皮掀开一条缝,确认了一眼是萧吟行端了菜来,就又闭上了。
她这纡尊降贵似的小动作全都落进了萧吟行的眼里,后者不由得抿唇笑了,蹲下来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心道:还是太瘦,戳起来没意思。
谢如愿却像烦了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不许他再动作了。
萧吟行:“小祖宗,起床吃饭了,睡得眼睛都肿了。”
被子里闷声传来:“我眼睛怎么肿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萧吟行:“……”
房内一隅静了片刻,谢如愿才勉强露出一张嘴到被褥外,问:“吃什么?”
“八宝粥和桂花茶饼。”萧吟行哭笑不得地逮住她亲了一口,道:“快起,咱爹还在等着你归宁。”
谢如愿忽然探头出来:“坏了,咱娘呢?”
萧吟行半跪着将蛹一般的谢如愿扶起来坐好,笑道:“没起呢,你别管那些规矩了。”
她咯咯笑起来,踢了踢被子,道:“那你再亲一口我就起。”
萧吟行:“我再亲一口,你就别起了。”
话虽这么说,吻还是印了下来,皓齿轻扯朱唇,舌尖勾着舌尖便挑起了子时过分温存的记忆。谢如愿推萧吟行没推动,只好用脚轻踹他一下。
还好是白天,不似昨夜听不懂人话一样。他堪堪离开她的唇瓣,又将额头抵着她的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许她从床边转移到桌边去吃早膳。
而早就候在家中的谢旭则无聊地数着手腕上的菩提子,仰头郁闷地算着时辰。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自家闺女,私话还没聊几句,话头便被对方引到了公事上。
“按照如今这态势,估计二月东四部和西八部便会出事,快的话,没准三月西八部就没了。”谢如愿搔搔下巴,沉思道:“我们最好惊蛰前后就出发去阴山。”
谢旭和萧吟行对视一眼,说道:“闺女,你真的要去?”
“啊?难道我不能去吗?”谢如愿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萧吟行:“皇帝没有批准我去吗?”
“准了,不过皇帝准的是庙见礼。”萧吟行笑道:“然而虽说是去庙见,不过要是正赶上开战,圣上又不会特意下旨召你回京,也算打个名头,准你去了。”
谢如愿一个笑容尚未完全扬起,谢旭便忿忿道:“此一战,不知要打几年,你要跟着去,爹虽有预料,但还是放心不下。且不说你一个姑娘力气比不过男人,这边塞之苦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单单是不便沐浴这一样,就有你难受的。”
谢如愿:“好啊,爹都这么说,看来是真舍不得我。”
“你个小女娃子,你以为我是豁你的哇?问问你王伯母她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时候有多少便晓得了!”谢旭气得掐了腰,立即转头问萧吟行:“对了,吟行啊,你母亲呢?”
萧吟行:“还睡着呢。”
谢旭一噎:“可这都下午了啊。”
“阿嚏——”
宁国公府,王圜一个喷嚏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用手扯了蹬开的被子囫囵盖上,瘪瘪嘴往床里头一缩,重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