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漠战乱重重,本宫也知道此事不易。众多暗卫中,本宫认为唯有你能办成此事了。”嵇铭煜叹息一声,道:“本宫对你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保护好自己和信笺,第二,按时到达泊塞城。无论事成与否,你的家人本宫一定会好好安置。倘若事成,本宫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属下定不负重托!”
“对了。”
男人刚要离去,却忽然被叫住。
嵇铭煜像是思索了什么,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去后院拿一袋花生上路吧。”
泊塞城,一月前。
“你好身手啊。”
察纳萨围着被打得伤痕累累的男人转了一圈,一双眼盯着他的装束,不住地发出惊叹,好奇道:“你费尽心机混进我的城里,就是为了送这两封信?可我怎么听说,大昭太子是个出尔反尔之人,不值得信赖呢?怎么你这样出色的人,反而为他卖命呢?”
男人道:“大昭太子对于真正站在他那边的人,从来都是真诚以待。”
察纳萨“哈”了声,背着手俯身追问:“那我怎么确定,你们大昭太子当不当我站在他那边呢?”
男人学他模样“呵”了一声,轻蔑道:“那就是你自己觉得你自己不配,关太子什么事?”
“你可知,若是我不同意合作,便是即刻斩了你的头献给察尔靳,我也是大功一件?杀了你,我也一样能继续他的指示。我看你们大昭太子,也没有多爱惜你。”察纳萨不以为然道。
男人一听,气愤道:“大昭太子已经给了你的法子,好处也少不了,又想要好处,又想挑拨离间,你这种人,我呸!”
察纳萨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我这种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留在泊塞城为我效力,要么我杀了你,你一分好处也捞不到,你选吧。”
男人:“那便杀吧!”
察纳萨挑眉瘪嘴,像是在遗憾什么,他站起来背过身去思索一阵,随后侧头道:“好吧,看你这么忠心耿耿,我便放你一马,记住了,我们从现在起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了,得好好配合才行,至少在事成之前,你得听我的号令懂吗?松绑吧,找医师来给他看看。”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指着男人的眼睛又补充一句:“你那双黑眼睛,还是少在白天出来晃了。”
驻扎营,半月前。
“主帅让人种花生?”一个兵卒捧着几颗冒芽的花生困惑抬头。
副将蹲在他身侧拨弄地上的花生,解释道:“不是种,就是养出花生芽割了吃咯。谁让那么多花生泡了水,与其继续发霉还是干脆养起来吧,反正也不难。唉,那个没泡水你干嘛收进来。”
兵卒赶紧将干燥花生捡了回来,然后一副恍然模样:“原来是这样。”他又低头帮着分拣花生,过了一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哎,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啊?都好些时候了。”
副将闻言便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少打听这些,你上赶着送死?等有了指令自然就发了,伺机而动,懂不?干活!”
兵卒无辜地揉揉脑壳,“哦”了声。
一颗颗红皮花生紧紧挨着彼此铺在一起,如同一条红毯铺在地上,它们有些已经从熟睡中醒来,静默而虔诚地响应生命的召唤,至于其他的,在它们心里都比不过当下的萌芽更为重要了。
一寸又一寸,葱白到嫩绿,再到匕首让它们颅身分离。
天未晴,雨初停,马踏溅泥星。冷风如割,春似还无,一夜风霜照旧。
泊塞城东侧忽然马蹄阵阵,乌压压一片黑云似的蔓延而来。这消息很快递到了察尔靳的耳朵里。
“东边怎么会有军队?”察尔靳快步登上金圆顶红墙壁的瞭望台,他们头顶的风铃飘带正肆意作响飞舞,察纳萨在后面扶着帽子跟上,赶忙道:“这!怕是声东击西之举!”
察尔靳猛一扭头,吓得察纳萨一踉跄:“声东击西?你是说,萧吟行故意列阵城正门,其实是要从东面进攻?”
察纳萨用抵着太阳穴,眼睛转得极快,道:“又或者,东边才是幌子,毕竟萧吟行在正前。”
察尔靳有些不耐烦了:“那你的意思是,东边不能管?”
察纳萨又思索片刻,随即问守卫道:“东边和咱们正前方的军队比,哪边人更多?”
守卫回答:“东边多,正面少。”
察纳萨便对察尔靳道:“殿下,我们必须出兵。若我们放着东边不管,那东边就是佯攻也可变真攻,而正面又有萧吟行指挥,不得不防。如今,东面来军多,小臣斗胆猜测,曲棣非恐怕是领着东边的军队,既然正面未动东面动,就该先攻东面,再看正面。”
“曲棣非?”察尔靳本来凝神侧耳,听到此处却冷哼一声:“好啊,听父王说他和那个察罗罗一样,都是个半阿嗒尔人,却为可恶的大昭人效力!此等恶心之人若是落在我手里,必要千刀万剐之,呸!”
唾沫星子擦着察纳萨的脸庞飞了出去。察纳萨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僵硬,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声音低低地如蛇的吐信:“是啊,这人实在可恶,这种人,要不是小臣年纪大了体弱,一定要亲手斩杀。”
然而这阴恻恻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盛怒之中的察尔靳的注意,他下令:“立刻整军出城,我要亲自杀了这杂种!”
察纳萨一恭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