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灵顾不上大哥对她的冷嘲热讽,她直奔重点说:“大哥,最近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非常严重,肯定会被当典型。你要是认罪,肯定会被从严从重判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以后还可以找新的靠山,坚决不能答应顶罪的事。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录音笔,有的话,大哥你下次再去见孙明远的人,就把录音笔带着,引导他说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话。反过来再警告他们,如果再来惹你,就把相关的证据交给《都市报》的记者。”
高亮再一次深深地看着高灵。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妹妹变得很怪异是他回去跟裴秀离婚的时候发现的。
在此之前,他印象中的妹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孩,没有什么见识,更加没什么能耐,甚至还有些愚蠢。
但是也不可否认,变成现在这样的妹妹,对他确实有用很多。
刚才妹妹的话一下子让高亮茅塞顿开。
他不知道有没有录音笔这种玩意儿,但是他也不是不能威胁孙明远背后的人。
孙明月安排的人和高亮见过第二次后,回来汇报给她说,高亮非常不识抬举,不仅没打算给孙明远顶罪,还要让她给生活费。如果不给,他就会把事情闹大。
离婚的时候,裴秀说的那些话,让高亮隐约有一种感觉——有人故意让裴秀过得不好,但是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其实高亮也是在做试探,没想到事情似乎真的像裴秀说的那样。
若真的这样,他以后确实是不愁生活费了。
只是没想到,得意了没几天,学校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了那样的公告,说他和陈晓月都存在高考舞弊的行为,双双被开除处理。
陈晓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质问高亮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连累了自己。
虽然高亮兄妹很多事情都是故意躲着她去处理的,但是陈晓月依然能够感觉到,高亮好像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前几天,陈晓月还琢磨着怎么开口跟高亮说,若他真的惹到麻烦的话,她最好还是暂时从房子里搬出来,以免受牵连。
但是每次想开口的时候,高亮都会给她礼物,还有零花钱,让她不好意思开口。
忍着忍着,竟然出大事了。
高亮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给对方的那些警告怎么突然就没用了?对方凭什么让他辍学?
“晓月,你先别哭,肯定是误会。会有解决办法的。”
“白纸黑字的公告都出来了,还有什么误会!高亮,都是你害了我!肯定是因为你干了什么事情惹了麻烦,而我又跟你住在这里,人家就对我也不客气。你快点去找他们说清楚,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能这样连累我。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高亮你害人呀。”
旁边的高灵瞠目结舌。
前世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大嫂,怎么会这么自私?遇到事情,并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大哥,而是想方设法地保存自己的利益。
“陈晓月,你不要太过分了!什么叫我大哥害了你?什么叫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你为什么能上这个大学,自己心里没数吗?又不是我哥让你报考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就凭你,能上大学?”
高亮确实没想到陈晓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也不能容忍高灵对自己的女人不敬,三人吵成一团。
这些细节,裴秀当然不得而知,她正在苦恼该给陈医生什么回礼。
陆陆续续收了陈医生不少东西,裴秀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到自己家里来蹭饭。
可是陈医生平时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中午基本不在家,晚上有的时候天黑才回来。
爷爷也感觉到隔壁的陈医生对他家小秀有些与众不同,换做别人做这些事情,爷爷肯定会有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惦记的感觉。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象换成了陈医生,爷爷就是单纯地觉得陈医生可能是可怜他家小秀从小没有父母疼爱,所谓的奶奶也不怎么样。
毕竟陈医生是从他这里了解到小秀的成长经历之后,开始对小秀变得与众不同。
月底,是和出版社结算的日子,爷爷发现小秀看着存款单上的数字,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小秀,这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你怎么还不高兴?”
“爷爷,咱们现在可是没有房子的无产阶级,我之前打听过省城的房价,想要买套好点的,没有一万块钱肯定买不到。而且现在在市场上流通的房子本来就很少。”
爷爷好奇地问:“小秀,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要到省城去生活?”
“对呀!不管怎么说,好的社会资源都是集中在大城市,去那里生活对于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反而会更加便利。”
爷爷笑着点头说:“道理确实是如此!对了,之前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你爷爷我的老家其实是在陵城。”
裴秀来了兴致,“爷爷,你们家是不是占地好几亩的那种大宅子?你国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就是想占那套大房子?”
爷爷笑着说:“几十年前,那些房子就已经不再属于个人。十几年前我去陵城的时候,专门绕去看了看,已经变成一处旅游景区,我现在回自己家也要买门票了。他们想要争夺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解放前,转移出去的财产。”
原来,爷爷的母亲和外祖母都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女人,她们感觉身体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就把财产转移到欧洲的银行,为了让儿子在国外留学生活得更加舒服,他母亲也在当地有房产。
几十年后,存款的利息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数字,再加上黄金首饰和房产,应该有不少钱。
爷爷作为那个家庭里的长子,只有到国外在律师在场的情况,写放弃继承遗产的声明,那些人才会得到想要得到的。
说完这些基本的情况,爷爷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他们出国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东西,按理说,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赚得也不少。为什么还要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裴秀也注意到,对方给爷爷写信用的是公司的信签纸,至少说明他们拥有产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逼着爷爷把财产全部拱手相让,确实过分了。
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陈医生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小姨打来的电话。
“陈誉,我又弄到了一批漂亮的衣服,正好明天有空,要不我直接送到松北市给你。”
“不用,也不用寄过来了。”
陈小姨没办法像她姐姐那样淡定,也不太理解得了婆婆和媳妇应该怎么相处才正常,因为她的结婚对象是父亲战友的儿子,公公婆婆都牺牲在战争年代。
婆婆确实不该给晚辈太多约束,但是也应该提前知道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提前做好准备,以后才能相处得更加愉快。
陈小姨自作主张地跟陈誉联系,旁敲侧击地说:“陈誉,我这边来了一批港城过来的新款女装,特别适合小姑娘穿。你们医院应该有不少年轻的护士和医生,你平时工作忙,她们要是可以替你分担一点工作,你会轻松很多。我给你寄一批衣服过去吧,你觉得什么尺寸比较合适?”
根据陈誉提供的尺寸陈小姨推测,女孩个子不算矮,而且比较喜欢浅色的衣服,而不是现在年轻的女孩都喜欢的鲜艳的颜色。
想找个借口去一趟松北市见见真人,却被拒绝。
陈小姨只好跑到姐姐家吐槽说:“你儿子把那个小姑娘保护得太好了。”
陈妈妈才知道妹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她无奈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没那回事。陈誉确实是在照顾一个小妹妹,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陈小姨不信,“陈誉还会照顾小妹妹?我们家婷婷小时候让陈誉帮忙照看,他直接丢给其他人,怎么现在二十好几,反而有这样的爱好了?”
陈妈妈说:“因为这个小妹妹不一般呀,从小没有父母照顾,怪可怜的。”
“从小没父母照顾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过去那样的社会环境,有几个家长能顾得上家里的孩子?”
陈妈妈把一本书递给妹妹,“你看看第一个故事,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森林纵队》已经成为深受青少年喜欢的童书,根据出版社在报纸上刊发的广告,第二部再过两个月就会出版。
“姐,你怎么让我看起童书来了……”嘀咕了一句,陈小姨很快就被里面的故事吸引。
这只叫做胡小离的狐狸确实好像在哪里听过?
看到妹妹疑惑的眼神,陈妈妈也没有卖关子,她说:“那时候你还没有嫁人,隔三岔五来我们大院,应该没少听到过怀孕的也宁温柔地给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
陈小姨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又变成了惊喜,她问:“姐,你是说,陈誉在松北照顾的小妹妹是也宁姐的孩子?”
陈妈妈谨慎地说:“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故事?这本书的坐着会不会就是也宁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陈妈妈依然摇头说:“那可不一定,你看,你我也都听过胡小离的故事,你怎么能肯定其他人没有听到?”
“小姑娘的年龄对得上吗?还有也宁姐现在和孩子在一起吗?”
陈妈妈摇头说:“小姑娘没有和她妈妈在一起,年龄是对得上的,还有一些细节也对得上。但是你想想,那年头,孩子被掉包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记得当初特别活跃地跳出来揭发也宁的那个女人吗?”
“当然记得了!听说是也宁姐看到她可怜,而且两人同姓,才把她带到家里来,让人教她做饭,练手艺。结果呢,最后上演的竟然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小姑娘从小就是跟那个女人一起生活,可能是恶有恶报,前几年那个女人死了。死之前,还做了一些坑了小姑娘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被这个女人养大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宁的孩子。”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姑娘长得像不像也宁姐?”
陈妈妈说:“陈誉对也宁其实还是很有印象的,他说小姑娘看起来很面善,有一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但是和也宁并不像,跟穆亚川更加不像。”
陈小姨露出庆幸的表情说:“幸好不像那个男人,要不然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恶心。”
陈妈妈有些无奈地对妹妹说:“你呀,都这么大年纪了,看待问题怎么还是非黑即白?说起来,当年的事情也不完全是穆亚川的责任。”
“我不管,我就是觉得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保护的男人,都是狗!对了姐,你刚才说那个坏女人在死之前还把小姑娘给坑了?怎么坑的?”
陈妈妈并不打算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她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陈誉那边会解决的。”
搬出来几个月的裴秀和爷爷第一次回到落夕镇,主要是因为要把房子里一些不用的东西都处理掉。
有外地人打算来落溪镇发展养殖业,想要租房子。许三叔牵线搭桥,让裴秀把房子租出去。反正房子闲置也是闲置,租出去至少还有点收入。
不管是裴秀还是原主,对那处老房子都没什么感情,裴秀本着苍蝇小也是肉的原则,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回来收拾一番,再把房子租出去。
房客是养殖户,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想吃河鲜很方便?裴秀心里还美滋滋。
再次看到裴秀,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左邻右舍都有些意外,纷纷夸她越来越漂亮。
也有人背后偷偷地说:“高亮当初是不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姑娘当佣人使唤。”
“瞧你这话说的,女人嫁人难道是享福的?不就是伺候公婆伺候男人吗?”也有人酸溜溜地说。
还有人发现李老师离开学校和裴秀以祖孙关系相处,整个人几乎年轻十岁。传言说,李老师国外的亲戚每个月都给他寄钱,过不了多久,李老师可能会去国外。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当初在落夕镇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欺负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高不可攀了?
有人为了拉关系,靠上前打招呼,完了之后告诉裴秀新消息。
“小秀,你有没有听说,当初给你和高亮办领结婚证的民政局工作人员被调查了。调查的人前两天还来咱们镇上找高亮的父母了解情况。”
裴秀有些惊讶:“是吗?”
“千真万确!听说你们的结婚证是违规办理的,你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所以你们的婚姻无效。好像要撤销什么的。”
又有人说:“如果撤销的话,就说明之前的结婚证和离婚证都不作数呗?小秀,以后谁要是敢说你离过婚,你就直接怼他们。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就是!当初领完结婚证,高亮连夜离开,一直到办理离婚都没有再回来过。结婚证不成立,事实也不成立。咱们小秀从来没嫁过人。”
裴秀挠头,心里暗暗道:还有这种好事?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事情就解决了?
之前从慧琴姐那里无意中得知,她和高亮领结婚证的年龄其实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裴秀有想过给自己一个公道,不必再因为离婚还要跟高家有牵扯。
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年代处理行政诉讼的胜诉率有多高,要做就要一次命中目标,妥善解决。她最讨厌的就是拉锯战,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暂时不会动手。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因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玩忽职守被组织发现彻底调查违法乱纪的问题,还是正义的一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她?
如果是第二种原因,谁是好心人?
思来想去,裴秀觉得人帅心善的耿连长和他的小伙伴们最有可能。
耿连长的小伙伴们离开松北后,似乎还都挺惦记她的,耿连长几乎每周都会从单位回家一趟,同样也是每次回来都带了不少东西,说是他的小伙伴们从陵城给她带的。裴秀打心底里非常感激耿连长,却因为对方工作的关系,都没能好好谢谢他。连一次饭都没有请他吃成过,据说是因为年底,忙完老兵退伍的事情,又要忙新兵入伍的训练。
总而言之,她的邻居,一个医生一个军人,都很忙,但是都是正义的人。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裴秀其实很沮丧,想摆烂当咸鱼,可是身边出现的人大多数都能给她积极向上的力量。
和房客签好合同,裴秀给对方非常低廉的价格。她看出来房客应该是把毕生的积蓄都投入到养殖的产业中,身上其实没什么钱,她给对方低廉的价格,美其名曰,等对方收获的时候,她希望能用低价购买河鲜。
除此之外,裴秀还把事先准备的一本关于水产养殖的书送给房客。
从落夕镇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秀、李老师,你们知道许大哥在哪里吗?”一个落夕镇的村民突然出现,满脸的焦虑。
裴秀并没有认出对方,李老师却很熟悉,这位是落夕镇著名的贫困户,腿部还有些残疾,他为了追上他们,应该费了不少力气。
“大梁子,出什么事了?找慧琴爸爸干什么?”
“我的母猪难产了!生了几个小时都生不出来,找许大哥帮我看看去。他们都说,许大哥之前处理过母猪难产的事情。”
李老师心里咯噔一下:坏菜了!那只母猪应该是大梁子全家的希望。可是现在谁知道慧琴爸爸在哪里呀?他有空的时候会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的乡镇转转,阉猪的同时,卖点家禽用的药。
这点时间里,裴秀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也清楚地意识到难产的母猪对于眼前的村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梁子叔,你别着急,有办法!我给你家母猪找个更靠谱的医生。”
言罢,裴秀跑向从马路另外一边骑车回来的陈医生,快速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他。
陈誉扶额,“你是说让我去给难产的母猪接生?”
“医学应该是跨物种的吧?医学院做实验不是都用小动物做实验吗?我觉得陈医生你应该有办法的。”
半个小时后,置身在猪圈里的陈医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穿上白大褂后,竟然还有为母猪接生的一天。
裴秀也顾不上猪圈又脏又臭,站在边上紧张地看着陈医生的一举一动。
“陈医生,要不要我给你当助理?”裴秀问。
陈医生摆手说:“不用,你到前面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大梁子跟着说:“对对,小秀,你到前面去,这里太脏了。”
“没事儿,陈医生都能坚持,我也可以。”裴秀朴素地认为,陈医生是因为她才会出现在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环境中,她也得在这里陪着他,心里才不会那么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