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透过纷飞的雪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数百名工人像是贴在万丈绝壁上似的,他们那里打着炮眼,仿佛在开凿着登天的梯子。
“大人,整整六十公里,都是在这样的几乎是垂直的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洋人管它叫“魔鬼之鼻”,是因为铁路几乎等于在魔鬼的鼻尖子上修的,一个不小心,人就会从那里掉下去,那怕就是路工系着绳索,万一要是绳索磨断了,人也有可能下去,从开工到现在,这个工地上已经死了276个路工……”
孙林的话,让王英九长叹道。
“何止276啊,从临海到这里,整个东段铁路已经死了1324个路工了,这条铁路根本就是咱们华夏人用血肉筑成的,不过,只要这条铁路一通,东西两岸就能联为一个整体,山西也罢,山东也好,往后就是咱们华夏人的了!”
过去王英九并不知道铁路的重要性,但是在过去的一年中,在多次乘座铁路之后,他已经深切的体会到铁路的重要性,有了这样的铁路,非但崇山峻岭会变成通途,甚至还重塑了时空,曾经长达一个月漫长的旅途,火车可以将其缩短为两三天。
有了铁路“日行千里”已经不再是小说中的梦幻。
铁路、电报,这一切都是过去王英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在惊讶之余,他同样好奇的研究着这些,甚至于还学习起了外语、学习起了工程。
有时候,晚清的官员保守,并不是因为他保守,而是因为保守可以获得政治利益,但是在内心深处,他们同样怀揣着好奇,尤其是在这种好奇不仅不会给个人带来“文字狱”之类的政治灾难后,那种被压抑的热情,就会被迅速点燃。
“这看起来,和修山上的栈道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大嘛,我看能不能这样,咱们用修栈道的法子,每一节之间先建用木头悬空建一个工栈,工人们吃住在那里,然后每天沿着工栈向两头开凿炮眼,放炮炸出路来,你们看怎么样?”
尽管王英九没有施工经验,但是作为一省巡抚,他当然游过山玩过水,那些名山大川里一条条悬空的供文人墨客游玩的栈道是怎么修的?不就是这样修出来的嘛,只不过这里稍稍有了点变化而已。
对于王英九的建议,孙林想了想,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便点头同意道。
“嗯,大人高见,要不然,咱们就试试。”
“先试试看,要是不行的话,就按洋师的教的法子办,修铁路,咱们是外行,既然是外行,多学着点肯定没错。”
提醒之余,王英九裹紧了大衣,把帽沿往下拉了拉,然后就顺着在绝壁上开凿的运输便道,继续往向前行走着。
今年的这个冬天,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吃住在这个什么“魔鬼之鼻”上了。原因无他,既然让大家冬天不停工,那他这个市长,当然要在这里与他们同食同宿。
山谷里的风,更猛了。雪,更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