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运,你咋了?咋哭了呢?是阿姨给你置备的这些你不称心吗?还是……”丁丽疑惑地问道。
“不,不!阿姨,你太细心太周到了……只有……只有……妈妈对儿子才能这……这样……”
轩运有些哽咽了。
丁丽看着轩运的样子,泪水也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轩运,你称心就好,称心就好,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尽管给阿姨说——咦,咋还哭呢!都是大学生了还哭鼻子?这憨娃!”丁丽在轩运的头上亲昵地摸了一下,又把一块手绢塞到他手上说,“快擦擦,嗯,擦擦。”
轩运拿了手绢擦着脸上的泪水,声音颤颤地说:“阿姨,你对我太好了,真像……真像妈……妈对儿子一样……”
丁丽眼里的泪水又汹涌了,她禁不住激动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替轩运擦着脸上的泪花说:“轩运,我……我……我和你张叔叔早就把你当做……当做儿……儿子了,你就是……就是我们的儿……儿……儿子呀……”
轩运泪眼看着丁丽,丁丽也泪眼看着轩运,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立即又分开了;又碰在了一起,这次没有分开。他们就互相凝视着对方。虽然泪雾使他们的目光朦胧了,但却使彼此的心更亮堂更清晰了。
突然,丁丽一把抱住了轩运,抽噎着说:“轩运,我的孩子……”
轩运的个头比丁丽几乎高了一头。他顺势双手搂住丁丽的肩膀,并把下巴颏儿搁在她的肩膀上,哽咽着柔柔地叫到:“妈……”
“哎……哎……”
丁丽点着头答应着,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轩运衣服的前襟上。
轩运的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妈”,是压抑已久的感情的爆发,是对渴盼已久的母爱的深情呼唤,是对终于回归的母爱最真挚的礼赞。
自从慈爱的妈妈丢下他撒手人寰以后,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字眼的伟大和温暖。三年多了,他渴望母爱,渴望得到妈妈的关怀和爱抚,渴望慈爱的妈妈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抚平心灵的创伤。然而,这一切只能在梦中实现,只能凭借着回忆去感受去体会。可是,今天他感受到了——如此真切,如此深刻,如此使灵魂颤栗地感受到了。
丁丽用她细腻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轻轻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花。
她激动得难以自制,满足得热泪盈眶。她的手在不停地微微地颤抖。
是啊,她怎能不激动不满足呢?十几年来,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个男孩呀!她日思夜想,望眼欲穿。张珊后边她倒是怀了一个男孩,可是,在四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那是在一个下着雪粒的冬日,丈夫用自行车载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临进村时有个小坡。就在下这个小坡的时候,自行车突然滑倒了,她一下子被摔了个仰面朝天。当丈夫把她扶起时,她的下身就有了湿漉漉的感觉。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怀不上了。为此,她寻医问药,求神拜佛,花费了大量的心思,想尽了各种办法,但都无济于事。为此,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不知流了多少泪。每当看到别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逗乐嬉闹的时候,她既羡慕又嫉妒,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甚至看到有人责骂自己的儿子如何调皮捣蛋,如何只会给父母找事惹祸制造麻烦时,她也觉得人家是多么幸福多么自豪……
如今,终于有一个男孩伏在她的肩头,深情地叫她“妈”了,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帅气、聪明、优秀的男孩呢?
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抚摸着轩运的头发脊背和脸颊。她深深地沉醉在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幸福中。她仿佛觉得,她抱着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正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女人,最幸福最自豪最惬意的事情,大概就是能充分释放自己无私而伟大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