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轩运说的“虽是寒冬腊月天,小炉旁边似春天”这句话,敏感的张珊就由百花争艳充满生机的春天,联想到了自己的悲惨命运。她低头想着,伤感着,绝望着。过了一会儿,她就抬起头擦了一下眼里的泪水,这时,她忽然就在对面的墙角上发现了一个蜘蛛。蜘蛛大若杏核,在已经结成的蛛网上独自缓慢地爬行。她感到非常惊奇——怎么在这亮白亮白、一尘不染的卧室里突然就有了这么大一个蜘蛛呢?大冬天里也会有蜘蛛?它是从哪儿进来的?什么时候开始结的网……哎……它辛辛苦苦拉丝,忙忙碌碌结网,既是为了给自己建造一个温馨的家园,也是给自己打造捕食的利器,可情丝呢?情网呢?是编织幸福人生的金丝银线,还是索人性命的妖绳鬼索?是捕获甜蜜爱情的强力磁场,还是孕育痛苦灾难的诡异魔盒……
张珊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哐啷”一声门响,她就不由地打了个激灵。猛一回头,便看见了洁玉和彩萍。她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围巾把脑袋裹得几乎只剩下眼睛和鼻子。围巾和衣服上沾满了雪花,红红的鼻头上还残留着雪花的痕迹。
“哎哟,你家里好暖和呀!”关彩萍跺着脚说。
“是吗?在炉子跟前烤烤吧!”张珊淡淡地说。
“珊珊,你猜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洁玉解开厚厚的棉衣,露出了斜挎在肩上的黄军挎。
“我猜不出来!”张珊了无兴趣地说。
“呵,好东西呀!”洁玉先是拍了拍包包,然后就从里边掏出了“好东西”——一台像砖头一样的收音机。
“你们买这干啥?我家里有收音机——这个也挺贵的吧?”
“你家里那个我见过,太大了,携带不方便。”彩萍坐在炉子旁烤着手说。
“贵啥哩!再说我和彩萍不是都有自己的劳动所得了吗?挣钱不花挣那干啥!”洁玉嬉笑着说。
在张珊的那几个同窗挚友中,只有独孤若兰一人考上了大学,冯晓娟复读去了,王洁玉在红星商场当了售货员,关彩萍在县造纸厂当了工人。
“你没事可以听听电影录音剪辑呀、小说连播呀、评书呀什么的。”关彩萍说。
“对呀,还能收听流行歌曲,新闻趣闻。这玩意能消除寂寞,排遣忧烦——哎,珊珊,你一个人整天坐在家里又孤独又寂寞又心烦又无聊,一想起你我心里就难受。你怎么就迷恋上了高轩运那狼心狗肺良心乌黑的坏怂了呢!他和李秋燕……哼,我知道他迟早会闯下大祸的……”洁玉真没有辜负了“机关枪”这个绰号,说话总是快嘴快舌口无遮拦。
彩萍吓得脸色立时变了,她极敏捷极迅速地在洁玉的腰间戳了几下。洁玉扭头一看彩萍,顿时就恍然大悟了,她立马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尴尬像洪水一样,瞬间就淹没了她的眼神和表情。
“哎!哎哎!彩萍你捅她干啥?你是暗中阻止她说什么吗——哦,洁玉,你刚才说轩运怎么啦?和秋燕咋啦?”张珊脸色陡变,语气严厉,眉峰紧蹙。她用锐利的目光盯住洁玉,像质问犯人一样问道。
“我……我……”洁玉的脑子早被吓得短路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我个屁哩!你我我我的!听风就是雨,人家造谣,你也跟着瞎起哄——哼,真是小肚鸡肠,就会记死仇!可你也不能在和尚面前造佛祖的谣吧,再说,爱屋及乌,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轩运现在是名牌大学生,是珊珊心中的白马王子,你不知道吗……哎……你呀你,”彩萍用指头戳着洁玉的脑门说,“你真是谁得罪了你,那就倒了八辈子霉了,你就像鳖一样咬住了不放……”
彩萍的一番话,把张珊和洁玉都弄得是一头雾水,满脸迷茫。
“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啰啰嗦嗦那么多废话!”张珊又盯住彩萍疑惑而焦急地问。
“哎呀,还不是高轩运扔她书包的事嘛,你忘了?那天我在教室问扫地的事情,轩运就无缘无故凶巴巴地吼我,洁玉只是替我说了几句话,说他不可理喻,他就气势汹汹地把洁玉的书包狠狠地摔到了垃圾桶上——轩运那人虽然聪明帅气,但就是有点霸道……”
“洁玉说轩运和秋艳咋啦?”张珊依然紧锁眉头,满脸疑惑,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