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许便站不住了,猛的跪在地上:“君上明察,铁骑宗旨以国家大义为上,绝无半分谋逆之心,近来逃难到北漠的百姓日益增加,有人胡乱说话实属有异。”
“起来!本君只是随意问问,北漾王何故如此?”
“是,臣唐突了。”陈许垂立在一旁,恭敬出声。
“无妨,本君今夜急诏你,是为国师算的一卦忧心,思来想去,决意将三王子过继于你。”
君王的此番作为,一是用流言警示他切不可违逆谋反、二是为其子以后能名正言顺接手铁骑。
卯时,他带着八岁的陈瑾之离开,刚走出宫门,前一秒还一片漆黑的王城,后一秒被初升的太阳照亮,他收回视线,再不回望身后如染缸一般的王宫,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他却想着如有机会再不踏进这趟浑水。
“将军,这”候在宫门的亲兵作揖行礼,将佩剑及面具悉数交还给陈许,目光落到面前淡黄窄身长袍的少年身上,这少年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不伦的轻浮感,看着冷漠得很。
“少将军。”陈许看出街墙有人偷听,眸色毫无波动,如是说给别人听,也是说给陈瑾之听,从今往后,铁骑和陈瑾之算是绑在一起了。
自王兄搬出铁骑那刻,他便清楚,君王的猜忌轮到他了,似是忌惮他手握三十万大军,深得民心,却不知将军这差事,比谁都难做,稍有差池,便命丧战场。
如若不是当初王兄的执意,他也不会接下这差事,只身一人去往边关,行军打仗,常年不得回城,十年里,和家人只见面三次,到头来,落得个疑似谋反的“罪名”。
“瑾儿,同王叔回铁骑做大将军吧。”陈许牵起陈瑾之的手,似在安慰亦是在告知他这个事实。
“孩儿,听父王的。”陈瑾之敛眉抬眼,早在殿外陪在母后身边时,他就知道这个结局,因为王叔无意间说出口的“凌泽部”,把本该被过继的四王弟陈默,变成了他。
我跟着王叔离开时,母后只一个劲在哭,也许她也不知为何,可我知道,父君怕铁骑和凌泽部结盟谋反,所以临时替换成了我,毕竟母后是发妻,亦没有其余妃子有自家部落帮衬。
无妨,就如王叔所说,做大将军,既能护自己,也能护子民。
萧河战役在陈瑾之十一岁那年爆发,来势汹汹,北漾王被袭击而死,三十万铁骑被打得只剩十万,给了北漠重大的打击,一干将府只留下他和世子陈仟行,远在淮都的王妃得知丧信,悲痛欲绝,大病一场后,卧床不起。
在众将士尸骨未寒的时候,铁骑的兵权早早被君王下旨交于少将军,就像知道北漾王此役一定会亡,余下铁骑对此颇有微词。
站于高台练兵的陈瑾之得知这一情况,并无波澜,只责令三军于城墙下集合,接到消息,从四处赶来的兵卒汇集在黎城,声势浩大,却在陈瑾之出来那刻,戛然而止,谁都不知道这位少将军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铁骑对王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少年一身孝服,手持佩剑缓步走下高台,神色淡得沾染不上任何情绪,他冷静的目光扫视在场三军,继而出声:“本将军临危受命,得此兵权,自知众将所忧,故今日起誓。”
“少将军陈瑾之以天为纠,以地为意,誓死守卫北漠,于国家大义,于百姓利国,绝无二心,若有违背,诸军得已株之。”
“从今日起,铁骑更名王师,意为北漠王将,生于北漠,死亦复之,长夜破晓,王师踏之,为保北漠,以命搏之。”
尾音渐落,周遭响起兵器敲击盾牌的声音,响破整座黎城:“王师、王师、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