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抬双眸,垂下的手指捏着衣角,一瞬不满袭上心头,这好不容易回来,说了不忙又不回,真是个怪师父,“以后,师父的话可做不得数。”我闷闷的开口。
陈瑾之没作声,转身上马,过了片刻,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正细细的瞧着我,唇角勾起,“真的这么想去?”
风声鸟唳的城角下,我低喃着开口:“你是我师父,自是你在哪,我便在哪。”他自然是没听到,连棉落都未曾听到我有说话。
“伸手。”他早已将马行至我跟前,待我疑惑将手递过去,师父轻抬胳膊,将我拉了上去,不等我开口,他侧头嘱咐:“拉好,”声线平缓,一点听不出有何情绪:“再不带你去,本将军真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众人大笑,殿下逗起人来可算一绝。
“本来,是想等你父皇回了话,再决定送你回去还是真就带去王师,现如今都如此“逼迫”了,倒不得不带你去,王师比不得将府,很危险,”他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等哪天受不了了,记得和我说。”
他没有自称“本王”连一贯作风的“本将军”也没有,要是后来我知道他只想让我以南萧世家女子的身份进入王师,我断然不会在黎城街头,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唤他一声“师父”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街角尾,陈瑾之一手执绳,一手背在身后,带着一众家臣往王师方向去,跟在最后面的浅绿袍服的少年恍然明白,刚才他们被殿下带着入城,只是为了和这位来自南萧的姑娘见上一面。
自黎城传出信笺和佩剑的半月后,凤鸾宫上下都皆未出声,宫门内,赵端燕一改往常的端庄大气,瘫在扶椅上许久不曾开口,还是贴身嬷嬷吩咐着去请五皇子。
萧景钰刚从校场下来,侧身同萧泽谈论近日边关突起的边族,从北漠与南萧和亲后,除两国的联亲部落,幽州的东部出了一个自称边族的突厥,并大数驻扎在长城两岸,此举令南萧皇有些忌惮,毕竟才和平两年,若此族有异心,那便是民不聊生的局面。
“四皇子,五皇子。”皇后身边的婢女小苏跪在地上行礼,萧景钰一眼明心,母后的婢女这时来寻他,必是南熹一事被知晓,他转头和萧泽说了一声,大步往凤鸾宫去。
宫门外,徐嬷嬷和一众婢女候在一处,未敢出声,“五皇子,你可算来了。”徐嬷嬷迎上前,福了一礼“娘娘从皇上那里回来,就进了小公主的寝宫,闭了门,不让进,也不用膳,老奴斗胆将五皇子请来,想着让你劝劝。”
“嬷嬷有心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是。”
南熹的寝殿是挨各房最近的,当初南熹还小,母后怕她离了自己不适应,和父皇说起,第二日便来了人,在十几间空殿旁,选了一处离寝殿最近的空地,修了这间次宫。
这才申时,房内的烛火被熄尽,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动静,萧景钰叩门入内,见得那眼高于顶,从没一分错漏的母后双眼阖着静坐在后厅。
“母后。”萧景钰进来时,并没有看到信笺,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道就好,父皇让他知会母后一声,这都五日了,他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南熹去了王师。”赵端燕微张唇瓣,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北漠王师是何地方,那充斥着血腥气的营房、浴血奋战的将士、杀伐果决的锦北王,就一个世子如何护她。
“只是在后方,又有江辞和一千轻骑,不会出事的,南熹小,爱玩闹,军营那般苦,想来是待不了多久的,所以母后,不必忧心。”
“钰儿,你,”赵端燕蓦然抬眼,“早就知道?”
“是,儿臣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母后说起。”萧景钰跪在地上,“南北和亲,断不会拿南熹做要挟,若伤吾妹半分,儿臣披甲上阵,定踏平北漠。”
“罢了南萧丞相府的小小姐,我赵端燕的独女哪能这么容易出事。”
萧景钰退出来的时候,险些没有站稳,他并没有说起江辞被留在淮都,而南熹一人去了黎城,刚收到轻骑寄来的信笺,幸而无碍,殊不知,入萧的信件早已被换,上面有锦北王和拜师的字眼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