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南熹不喜住持师傅跟着,总觉得想说的话怕他们笑话,况且周围百姓如此多,都没能入内,总不好让南熹一人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师父怎么来了?”我记得陈仟行来时,说起逃窜的流寇行至昭城一带,约莫半年师父不会得空。
“淮都来了人,让公主随本将军入都过除夕。”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被人摇晃的衣角,弯唇淡笑:“南熹此去,就不能唤我一声师父,要改叫王爷。”
我呼吸微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需要避嫌吗?”我本不愿提起此话,总觉得陪在师父身边便是好的。
明明我同他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
“不是,”他曲着手指,碰了碰我的脑袋,轻声道:“诸国皆知,南熹是为何而来,又是入何人府邸,至于错认,除了我,无人可知,无人能信,拜入将军府一事,只王师众人知晓,但这算欺君,难保有人不会对你发难。”
师父所说之事,我从来没想过,也从不知道会有如此复杂。
“但如果实在想叫,也行。”他淡着眉目,说完这话,还按住我想触碰额头的手,“跟我走。”
我跟在师父身后,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刚才的那句话着实让我心情好了不少,他总能知道什么话会让我高兴,自那日生病被送回将军府,已经多日未见师父,现在得此一眼,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师父不喜冬日,真想快些到初春,天气回暖,师父也能开心些。
“你们带着徐内监先行,本将军随后就到,”陈瑾之接过士兵递来的锦帕,再次道:“留几人随行。”
“是,将军。”骑马两个来回的侍卫此刻满头大汗,抱拳行礼。
寒风吹拂,暂停的小雪又落了下来。
我被师父挡在身后,看着他将马交给随后而至的兵卒,随后带我上了马车,而棉落与赶马师傅坐在外面,马车里就我俩对立而坐。
“这几日师傅很忙?”我没了心事,此刻有些欢脱。
他并未出声,自顾自的搓着手心,在寂静的马车内,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等我提眼,师父的目光不知何时早已聚到我的身上,“过来。”他忽然开口。
我没带犹豫的撩起衣摆,朝他靠了过去。
“以后,多为自己考虑。”他漫不经心的垂眼,说道,“但是师父还是要谢谢南熹今日雪中祈福,此举为别人而不顾自己。”
“师父”我轻拉着师父的衣角,他再次的出声让我睁大了眼,“下次,我带你来。”
“好。”听得我答复,师父往里来了一些,垂下的手从腰间拿出锦帕,覆住已经青色的额间,随后温热的手掌触碰轻揉。
我端坐在侧,为方便他揉搓,还仰了点头。
“不忙,有些闲事需要我管罢了,”他移开眼,并未接触我的眼神,“这次从淮都回来,随师父回王师吧。”
我从未想过长街一遇,出手救下我的人,会成了我的师父,会在今日轻揉着我的额头,会纵我去王师。
我弯着唇,笑意未敛:“听师父的。”
“南熹,何时这么爱笑了?”陈瑾之见旁边笑容满面的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师父很少回来,便没见过我笑。”我抿唇淡笑,回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委屈。
师父的默声,突然静下的马车,我亦是注意到,侧目轻声提起:“师父离开时,南熹对兵书有诸多不懂。”
他虽没说话,但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停下,听我说起,应了一声。
我不知是何事让他默了声,但不管如何说,是我的错,不由得放柔了声:“师父,教我。”
觉察到揉搓的手忽然一顿,正当我抬眼想认错,头顶传来声音:“好。”他笑意浅淡,墨黑的双眸注视着我。
窗外的末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从马车里看去,像是已经出了黎城,往东边去了。
入都官道,陈仟行一人快马往王城去了,他本比王兄晚走两日,却在回王府住了一日后,都没能等来王兄的身影,问起亲卫才知,王兄一行人沿途停靠多次,现还在路上,恐怕到淮都也是除夕当天了。
本来淮都的旨意早在半月前就到了,那时候萧姑娘身子才好,王兄亦不愿前去,想着推脱就好,哪知道徐公公带着旨意赶来,这下更无法推拒。
临近除夕,宫里谴人来催,陈仟行只得以王兄的话回之,“锦北王突感风寒,故拖了几日,但无碍,现下正往王城赶。”这一番话既回了去,又堵了话,让人无法追责。
好在徐公公未归,君王亦不好发作,只责令侍卫统领带兵去迎王爷,陈仟行得知此事,还未来得及让人传信,就听亲卫来报,锦北王身骑黑马现身王府后门。
“王兄?”陈仟行起身往府外走,刚好撞上陈瑾之带人入内,“就你们俩?”
“是,听了风声,本王便带着南熹骑快马而至。”陈瑾之停下脚步,“南熹就交给你了,我们即刻入宫。”
“是,王兄。”陈仟行自知拜师一事的严重性,又清楚现下的状况,走到南熹身边,带她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