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归途,成群结队,我所离都,已是初春。
等我从车上醒来,已是在回黎城的路上,“师父,这是去哪儿?”昨日发生的事我算是忘得差不多了,只模糊记得自己哭着要回南萧,一想到这里,我连声问道,“回黎城?”
闻言,身旁的人放了书,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回道:“嗯,”他垂下手,叹息着声:“不热了。”
没等我缓神,撩起的马车帷裳伸进来一双手,上面拖着碗小白粥,然后是棉落含笑的脸,见状,师父让了开,起身去了外面。
待师父出去后,棉落这才进了来,将白粥一勺勺的喂我,“姑娘好歹是醒了,世子拦下奴婢,说姑娘风寒再起,咱们就不去淮都了,回黎城,”说到这里,棉落停了一瞬,“姑娘此行可还顺利?”
我一口一口的咽下,知她所言,还是点了点头,师父说我不愿想起昨夜的事,他们便谁也不提,却忘了棉落与我一起长大,我难掩神色的恐慌还是瞒不过她,好在她见我如此,也没再多说。
“这已经是第七日了,晚些时候就能到黎城,”棉落瞧我撩开帘子,起身在我身上搭了件大氅,说道:“姑娘这次风寒睡了几日,可把奴婢担心的,幸好王爷唤了太医跟随,不然可麻烦了。”
“棉落,你说,我如何能留在北漠。”
我目光所至之处,师父正和陈仟行在说些什么,见我伸头,他朝我勾了勾手,马车随之停了下来,而棉落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棉落唤姑娘一声公主,南萧的公主。”
我下去的时候,师父刚和陈仟行交代完,伸手拉我到马上,不等我问询,马匹自东去,“说好带你去忻云寺,今日便去。”身后的人执着缰绳,热息扑撒耳侧。
我没躲,轻声应下。
北黎忻云,以寺闻名,因由幽静,得此盛安。
这次寺门大开,已不似往日那般人多了,我随师父沿梯入内,寺中皆是诚心祈愿的百姓和挂悬福树的僧人,我抬了眼,看到了那条墨青丝带,它挂于最顶侧,随风扬起。
“知你不愿人陪,也不愿百姓困外,所以没让住持闭寺。”师父低了眼,带我进了一处正殿,殿内尊佛加持,金碧辉煌的地砖,照着我屈膝低跪。
偌大的宝殿,仅我一人虔诚祈愿,无非是三愿,愿他、愿至亲、愿心至所归。
师父本是随我入内,行至殿外,停了下来,待我问起,他认真回了我:“无欲无求,不便入内叨扰。”
后来,我才从他与敌寇守将的对话里知道,他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不信神佛。
“本王不信人各有命,也不信神佛,若这天道要变上一变,那我便同它一搏。”
待我拜完出来,殿外已聚了数名百姓,正同师父说着话,黎城百姓纯朴,多是说些感谢的话,见我出来,一位老伯错开众人朝我行了一礼,“是小人不识姑娘,那日冒犯了姑娘。”
“是南熹的过错,老伯不怪罪才好。”我急忙将人扶起,说了好些话,才将人送走。
记得那是我刚来的时候,中秋佳节,日夕夜暮,王府人少,我带着棉落坐在后门处,瞧着月圆,起了想吃糕点的心,便随着人流去了,待寻了一处屋棚檐下,吃了几块糕,尝了茶才听得棉落低泣,说起钱袋掉了,正巧摊户老伯亦在一处,嚷了声
“看你长得如此清秀,像个部落族女,吃东西也不带钱?”
“来来来,大家伙都来瞧瞧勒,这有两位姑娘吃了东西不给钱勒,大家伙给评评理,有没有这种世道。”
我本想唤棉落去取,谁曾想这地越围越多,越来越吵,吵得我压根没听到驭马的声音,老伯还在叫嚷,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这谁家的,谁家吃了东西不给钱!”
“我的。”来人下了马,缓步走到屋棚角,从腰处拿了碎银,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