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之,少时驰骋沙场,不过半载,得民心,不过一年,得军心,不过两年,得王心,少年承封黎北,俊硕而不失风骨,承一壶温酒守望荣光,安家国而谨天下。”
“若我是他,什么江山未定,什么黎明百姓,什么世事顺安,与他有何干系,世人颂他心系百姓,怜他是人背弃,敬他肉躯百孔,何人有问,”我抬眸看去,见得一人快马而来,“陈瑾之,你疼不疼。”
兴许她们觉得无人同她们说过这般话,在他来时,已经随府兵离开。
“小将军,说得真好!”徐白枫朝我行了一礼,由衷敬佩,“我带了医官来,小将军这伤得上点药才是。”
“辛苦徐将军,南熹这伤不严重,倒是棉落我怕她伤了头部,”我颌首抬眼,同身后的医官说起:“劳医官行至车内一瞧。”
“怎么回事?”师父下了马,目光紧盯着我,“这才多久,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同车夫和徐将军相视一眼,他们知我所想,点了头,“是南熹没坐稳,磕到了车顶,”我轻轻拉拽他的手指,师父的指节分明细直,全然不似常年行军打仗那般有了粗茧,“不严重,也不疼。”
见着医官下车并摇了摇头,我无声颌首,送棉落回了将军府,又跟着师父往军营去。
营帐里,师父半蹲在前,屈指握冰一歇一歇的轻敷着伤口,“别动。”他抬眼告诫,眼里尽是我看不懂的怒意,到最后,他就像看陌生人那样看我,如洪水倾泻,如艳阳暴晒,如冰寒风掠。
就在我不知所措,连句话都不敢言,举止都轻顿了起来,他似有察觉,散漫的目光移到我脸上,清晰了起来,“南熹,顾好自己。”
听他说完,我才松了口气,发涩的眼眶眨了好久,终在他移开手,起身的时候,聚了好一会儿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吧嗒吧嗒落了一地,我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他不认识我了,也不在唤我名儿,就连嗜血的眼神也占据不了自己,我该有多难过。
“又疼了?”他放了冰块,听得我压抑的哭声,蹲下身子,触着我的额头,轻揉了一会儿,“南熹,哭出声来,师父在。”
“师父不会只有我一个徒弟,你也可以是别人的师父,”我躲开他的手,任由着眼泪模糊我的眼,看不见他我便能好受些,“你根本不需要我。”起了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到底是哭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睁开眼时,师父还蹲着。
“你你怎么都都不问我?”我哭得一抽一抽的,还记着他连句话都不说的气。
“怕问了,南熹不愿说,等南熹心情平复了,自然要和师父说的。”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虽然确如师父所言,可我对他同别人不一样。
也许是没说,所以他不知道。
“师父不一样。”我眼巴巴的擦了眼泪,红着眼说出了一直想说却找不到闲空说起的话。
“那你问,师父都依你。”他道。
“真的?”见他点了头,我笑弯了唇。
“师父,是不是不需要我?”
“需要。”
“徒弟也只收我一人?”
“是。”
“只护我,不会弃了我?”
“我是你师父,自然是只护着你。”
“舍得笑了?”他起了身,随我坐在一处,“多大了,还哭。”
“我才十二。”我不满的出声,又垂了眼,待师父及冠时,我已经在回南萧的路上,以后怕是不会相见。
“今天就十三了,”他垂下的手,抚着我的头发,嗓音低沉清磁:“生辰快乐,南熹。”
我接过匕首握在手里,眉眼拢笑,此刀白鞘加持,刀身雕刻玉契麒麟半身,为着好拿,刀柄处贴了几层薄骨片,在日光下,亮闪夺目。
“谢谢师父。”我柔言道。
“他们想见你。”见我止住眼泪,没了要哭的迹象,他轻了声,说道。
我应声抬眸,看了眼被风吹起的帐外,除驻守在各郡的兵士外,余下军营的营士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只是师父在内,没人敢上前打扰。
我跟着师父一块出去,刚哭过的眼睛还红着,在师父的默声和傅将军的颌首下,面前的王师向前两步,“一谢小将军救护之恩,二敬小将军稳军之策,三服小将军不计荣辱。”
至此,我才知道师父早前就上书淮都,为我求了个“尊名”就因为我编纂的一段话,他记得如此清楚,借着这次护营,替我要了该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