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宫墙,只默然见证,无人能闻,无人不知,朱红墙下,血流成河。
看着逼近的侍卫,三皇姐将我护到身后,持剑反抗,碍于涌入的常军甚多,足足将无名宫包围两层,看来,徐兴反叛失败了,可无论皇姐和堂姐们再怎么不从,都皆落了下风,从隔殿过来的堂兄也被受俘,越来越多的兄姐死在我的面前。
临死前,有几个堂兄上前想带我离开,都被一并射杀,就连护我在身后的三皇姐也被刀柄打晕在地,额间流出的血令我心慌,我张了张嘴,瘫在地上,多日未进食已然让我神志不明,眼前血红一片,无能为力的无措感袭上心头,可锦北王的弟子,何须踏着兄姐的身躯苟且偷安,若今日必死无疑,那也是拿着师父送的刀了却此生。
堂兄既然能过来,想来,父皇和母后必然平安,外祖父的家臣也不是吃素的,待我站起身决意赴死,微红的双眼被人覆住,再看不见眼前那片惨绝人寰的杀戮。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等我开口,身后的人轻颤着,抽出锦带,盖住我的视线,听到他声音那刻,我才知道什么叫溃不成军,只攥紧他的衣角,低声呢喃:“师父”
“锦北王!这可是我南萧的国事,与你有何干系?你一人前来,和送死无异,本将给过你机会,别掺合进来,你若决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徐兴从大军中背手出来,似是对他突然闯入很是不爽。
徐兴发动宫变时,也得了汇报知道陈瑾之一人来此,想着自己成了南萧的王,大发慈悲想放过他一马,没想到,连被暗算多次的人,即使伤了肩也誓不罢休。
“送你刀,可不是让它的刀身沾染你的血,若是要死,那也得为师知晓同意,”他将我护于身后,声音散漫狠决,侧头说话的同时,已伸手将我轻颤的左手包在他手心里,手指时不时的轻拍。
“本王,从进入南萧就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你若能取本王性命那便给你,”他顿了顿,握住我的手紧了几分:“若是她的,本王就是拼了命也护她周全。”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不是王女去世,南萧和北漠就没了联系,而我恰得以那杀伐果决的王师护佑,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威严,只是怕离家的我会吓着。
“幽州境内,南北交好,常将军要是想凭一己之力颠覆皇权,吾王和麾下的五十万王师第一个不同意。”
这便是护天下疆土为首要的锦北王,是辅佐王弟,自己却沦为孤家寡人的锦北王,是带领五十万王师行走在不断硝烟的锦北王。
被覆住的视线使我再不见他的身影,只听得刀剑相碰,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王师兵卒的叫喊,一刻不停,听起来,怕有数万。
他从进入南萧那刻就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看到她满手是血,那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满全身,殊不知,他的身后数万王师原地待命。
许久,周围声音渐消,连叫喊的声音也一并消了,粘稠的鲜血被轻蹲下来的人轻轻擦净,耳边传来他带笑的嗓音:“是不是在想师父不会来了?”
眼前的锦带还未被他拿开,我亦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带着哭腔跟他说话:“他们都想要你的命啊,师父。”
“无妨。”
我颤着手握住衣角,再一点一点攀上他的手臂,在即将碰上肩膀时,他正好准备起身,许是见我眼泪未停,默许了,他一个敌国王爷,王城手握兵马的大将军,今夜带兵入萧,纵使父皇不说什么,可让北漠的百姓、王族如何看待。
早已干了的嘴唇在师父的注意下,喂了些水,又吃了些掰成小块的糕点才好了些。
“师父。”
“嗯。”
“师父”
“我在,不会离开,怪师父,没看好你,怪师父,来晚了。”
他轻叹着应下,我唤一声,他应一声,哭累了就在他怀里睡了去。
陈瑾之瞧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陷了几分,他本想告诉她,这里不是北漠,不能抱着他,周围那般多人,可当碰上她颤抖的手,又咽了回去,这是陈瑾之第一次妥协。
知道不合理法,还是若无其事的将人护在怀里,因为,一开始就想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