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北王虽被夺了权,但王府的护卫也还是有的,除去经常过来的家臣,便是后脚到的十几名王师士卒,这没过几天,又来了一人,蒙着脸,看不得面容。
护守前院的府兵将人从房梁拽了下来,明晃晃的刀皆落到男子颈部,生生将他挤压得说不出话,愣是憋红了脸,碍于七八个人的手劲,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这是,常将军?”过来换班的两名侍卫不约而同的开口,见着脸快贴到地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两人才招呼人让府兵松手。
听得两位王师来的士兵如此开口,几位府兵自知做错了事,纷纷低头道歉,好在常深性子大大咧咧,笑着笑着也就算过去了。
一人将他扶起,另外一人很快入了后院,禀告殿下去了。
陈瑾之来时,常深正被一群侍卫的围在一侧,隔老远,还能听到他轻快的声音:“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们啊,没出息。”
正当陈瑾之制止,唤他的人开口时,常深不大不小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足以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但是我就是喜欢没出息,守着将军才是实在事。”
陈瑾之提眼看过去,笑意浅淡的男子环抱着剑鞘倚靠在王府柱梁旁,脸上的面具很是惹人注意,明明渴望做出一番成就,让部族对他改观的人,现在,就因为将军易主的事情,放弃快得到的一切,远垮山河入淮都。
“常深。”陈瑾之温顿的开口,低垂的目光终是落到他身上。
“将殿下。”自从出了这个事情,大家都咽下委屈,自发将“将军”换成了“殿下”
一切有害于他的事,王师的士兵皆不会做。
王师有三苦,行军、饮食、战乱,可这三样,偏偏抵不上他所受的任何一样。
是夜,两人坐于月光下,桌上的酒壶落到青石板上,“殿下,你想回王师吗?标下手里还有点兵力,再不济也能从部族那里带兵前来,王师的士兵皆心向殿下,你若点头,我们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将你捧上高位,你生来便是为王为将的命”
常深红了眼,他看不得陈瑾之现在的模样,不苟言笑,落寞加持,最后竟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
“丁敖那小子知道我要来,也想跟着,被我打了回去,我能离开,也是因为有个大王子的身份,知道殿下重情义,怜百姓,王师也总要有人守着,等你回去。”
“殿下一定没看过这封信笺,当时你走得急,没看着,若你看完,还能镇定自若,常深便不再提及谋反的事。”
常深咽下火烧喉咙的酒,从腰间取出一封略有褶皱的信,屈着指节将信移到他面前,随后,不再留下来看他的反应,起身离开。
“萧南熹,本君很喜欢,劳烦王兄让给我。”
一夜无言,陈瑾之垂眸生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常深还在身边,他恐会控制不住自己接受那个荒唐的提议。
他年长南熹几岁,懂她所想,念她所做,明她所求,就是太懂,才让他必须脱困,陈瑾之一日是北漠的王爷,便一生都是,若再来一次,必会重蹈覆辙。
南萧的天儿还如上月,阴雨绵绵,这雨一连下了两月,都没有要停的打算,浮华殿外,随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让路过的各宫宫女,太监频频侧目,倒是匆匆赶来的萧可呵斥着挡了回去。
再回头的时候,还能听到其他妃嫔轻声劝慰:“小公主,你给你父皇服个软,眼看这马上就是交涉宴了,总不能和父皇这么僵着,天这么冷,你身子会受不住的,棉落,快劝劝你家主子。”
“谢谢各位娘娘的好意,棉落尊重公主的决定,雨水凉,还请诸位娘娘请回吧。”棉落确实很谢谢几位娘娘听说公主跪在殿外,虽不知出了何事,都纷纷来劝,劝完皇上,劝公主,见两人都劝不动,没了法子让她帮着劝。
前日,皇后去往寺庙烧香,公主带着她入了浮华殿,劝下了皇上想将公主嫁入北漾府,本以为可以放下心来,谁知,皇上同意不嫁去北漠,除非在几个部族里面选,待公主及笄就商议,什么时候想嫁便嫁过去。
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殿后的公主,说了一句话,“若要我嫁入部族来换他可有可无的平安,我不愿,他知晓后,便更是不愿。”
真要我用一生换一句根本不能护他的承诺,我宁可不当这个公主。
一同而来的还有宫内服侍公主的宫女和太监,见公主跪下,众人都不敢站着,随之落地,殊不知,这一跪就是一夜,谁也没有走。
即便,公主曾让宫内的太监宫女都回去,公主待他们好,他们都知道,做奴才的命硬,即使是被打,他们也要陪着公主。
靠城客栈,沿着里面的那间屋子发出很大的响声,守在门外的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只道里面无事,谴退了上楼察看的店家。
“江辞!你知不知道,南熹会死的,”萧景钰怒极了,随便拿起就近的茶壶往墙上砸去,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若不是他,南熹就死了!我让你保护她,不是让你在未知的情况下射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