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不久,庞叔手掌一挥,顿时百十种天材地宝凭空乍现,落入地火炉中,盘绕在器胚周遭。
这便是祭炼的意义。
地火焚炼,灵宝献祭。
印法万千,真意弥天。
与其说是炼器,倒不如说,还真有点像是在炼丹。
直到一个时辰后。
庞叔收功。
随后黑金盾牌与天材地宝一同落入地火炉中。
地面合拢,炉火封存。
“呼......”
“这便是所谓祭炼,不过只是个开始。”
庞叔缓缓睁开双眼,瞥了瞥脚下封闭的宝炉,语气稍有些疲乏:“祭炼的过程,短则数日,长则数月。虽不一定是越长越好,但通常而言,都要尽可能祭炼到器胚所能承载的极限。”
“你可以理解为炼丹那样。”
“把道蕴和真意,加上对应的天材地宝,一并打入宝炉。”
“再以妙法将之封存焚炼,使得真意炼入器物之中。”
“所以啊,现在这黑钢盾牌,可以算是正在消化宝炉中的道蕴。”
“这一过程......至少也要半日功夫。”
庞叔瞟了眼宁洛,见后者面露思索,轻笑着摇了摇头。
一个没有基础,心血来潮的寻常修士,自然不能理解炼器的复杂。
炼器没有炼丹那么苛刻的材料配比。
无需布阵那般强大的外灵驾驭之力。
更不会符箓那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不像是傀儡般动不动就损毁报废。
但炼器却兼具着四者的特点。
在庞叔这一巧匠的眼中,炼器毫无疑问是五艺之最,是其中最为高深的集大成之法!
那宁洛难以理解,也就理所应当。
庞叔舒展筋骨,稍作歇息,等候着第一阶段祭炼的结果。
然而宁洛沉默良久,却忽然开口:“不对吧,把道蕴真意强行封入器物,它们难道不会逃逸?也不可能用镀膜的手段封存,那样便会影响法器的效用。”
“而且......”
宁洛顿了顿,困惑道:“而且庞叔,你的印诀为何是双火双土双金,这样印法勾连的道意,岂不是会相互冲突?”
庞叔神色一滞。
他竟然看懂了?!
甚至,连印法都能一眼窥见内理???
前者只能说悟性不错。
但后者......
所谓慧眼如炬,恐怕也不足以形容宁洛的眼力。
能够将道纹简化成印诀,已是尤为不凡的成就。
但要说能够通过简陋的印诀,回朔出原本道纹该有的模样......
这就未免太夸张了些。
庞叔错愕之余,眉头也是一皱:“因为如今是己时,而两支会在戌时结束,根据天纲规限,六个时辰分别是双火,双土,双金,所以才会如此施展印诀。”
“这一炼制之法有专门的属于,被称作是天地印法。”
换言之就是,我的法门是受到广泛认可,而且有版权的,你一个门外汉就别胡乱质疑了吧。
但不巧。
天行纲常,宁洛还真比庞叔更懂。
但他没法解释。
因为在万法界修士的理念之中,阴符阳火体制是根深蒂固的认知。
他们不可能理解什么是阴火阳火,阴土阳土,乃至四隅之土。
甚至就连阴时阳时,都和宁洛的理念有所出入。
宁洛默不作声,只是微微颔首,未曾多言。
半日后。
灵物耗尽,器胚出炉。
宁洛也终于理解,法器究竟是如何锁住真意道蕴的。
其所依赖的,是凋纹。
庞叔将出炉的黑钢盾牌置于工作台上,以刻刀在尚未冷却的盾牌上凋镂出完整的道纹。
继而,再复将之置于宝炉之中。
封入真意道蕴。
投入天材地宝。
再次祭炼。
出炉之后,器胚上的道纹会在宝炉的焚炼之下澹化,甚至几近消失。
所以就需要重新顺着原本的痕迹,再复凋镂,补上道纹。
凋纹,祭炼......
凋纹,祭炼......
凋纹,祭炼......
如此反复,直到道纹与法器固化,将浩瀚真意与道蕴悉数封存其中,直到融为一体!
如此,便是法器。
宁洛懂了。
“原来如此......”
“维系法器与真意之间的媒介,就是着凋镂出的道纹。”
“想来,这也是法器与灵器之间最为本质的差别。”
因为道纹规限,所以法器在炼成之后,便已然有了固定的功用。
它或许不如灵器更加灵活,但用起来却更为方便,也能弥补自身道法的不足。
宁洛微眯着眼,忽而看向了锻冶台。
他觉着,或许......
以他如今具备的知识,想来已经足以上手试试了!
然而......
与此同时。
军器厂地下七层。
也是这座庞然大物的底层。
那位掌控大齐工业命脉,地位比之青槐都分毫不差的军器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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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忽然,哀嚎着跪了下来!
凄厉的咆孝回荡在密室之中。
然却无人听见他的呼喊,更不会知道地下的动静。
直到数日之后。
动静敛息。
跪地的身影终于抬起头颅,只是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诡光。
军器监缓缓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语气沧桑:“三万年了,真短啊......”
“人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