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轻晃,黑火摇曳。
宁洛打心底里不愿接受这盏提灯。
虽然他知道,提灯或可算是勉强救了他一命,而且也必然是高维的权柄,是能够与矩阵系统平起平坐的某种加护。
但终究是件来历不明的诡物。
这种东西,少碰为妙。
无论提灯究竟有何神异,宁洛都不愿把它用作自己的底牌,更不打算暴露给任何旁人知晓。
“总之,权且先按兵不动,修养一会。”
“倒是没见到什么所谓瘴毒。”
“给我半日时间,我至少可以恢复到能够执剑的修为。”
宁洛眼下提不起黑剑太玄。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提不起。
而是黑剑此刻与凡物无异。
这是灵器的缺陷。
相对而言。
法器更偏好器物中蕴藏的真意,而灵器则更依赖修士本身的修为。
这点缺陷宁洛此前不曾在意。
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遭遇那种提不起剑的窘境。
要么赢,要么死。
宁洛心想着自己要真是被逼得连灵剑都提不起来,那就算换成法器,也不会有任何胜算。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狼狈地逼入东荒绝地。
六腑秘藏皆已油尽灯枯。
甚至宁洛外伤未愈,内伤难治。
自己健康都风雨交加,哪还有闲心填充洞天?
半日修养,其实有些盲目自信。
因为宁洛没意识到,他是不朽道体。
他所感知到的伤势,与他身体实际的现状,兴许不是很相衬。
但哪怕只有半日,在这阴森吊诡的瘴毒林中,或许也没有宁洛偷生的余地。
宁洛从虬枝的夹缝中抽出自己的小腿,小心翼翼地站在玄阴木的树冠上。
树冠还挺翘。
好在玄阴木结实,至少不会就此踩断。
宁洛抬头瞟了眼那些如菌盖般的树叶。
墨绿色的伞状树叶下方,掺杂些许斑驳的灰白。
“这菌盖的褶皱里面,不会藏着黑蛊的幼虫吧?”
宁洛眉头一皱,心道:“幼虫......肯定伤不了我。但黑潮是集群意识,如若我在瘴毒林中被幼虫寄生,那多半会沦为其他成体黑蛊的狩猎对象。”
“啧。”
“还是先按兵不动,提防着周围,恢复下状态。”
一念及此,宁洛一边分心提防着那些菌盖树叶,一边屏息凝神,采气炼化。
然而当他默诵功诀,牵动道解之时......
却陡然注意到,东荒的灵蕴,好像有些异样?
“咦?”
“天纲的规限似乎弱了不少。”
“阴符阳火的机制,在这里好像不太奏效。”
宁洛还没有分流阴时阳时,四极灵气,以及四隅之土,然而灵脉运行便已然畅通无阻。
天纲在东荒,貌似不太管用?
怪事。
这是天道的规矩,是道海对于万法界整体的规限,而且道海中也没有黑潮潜伏的余地。
那东荒是如何做到独立于天纲之外的?
虽然也不算是完全隔绝,但至少魔修在这里倒是可以肆意修行禁法,根本不用担心那些苛刻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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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也应该埋藏着某种沉晦的隐秘。”
“如果说这里是黑蛊的发源地,那早先肯定发生过什么。”
想归想,但就宁洛眼下的处境而言,他可没有闲到有余力探寻东荒的隐秘。
活下来,才是首要。
然而就在宁洛沉思之际,先前游离在虚空中时的那股危机感,再度袭来!
“不是错觉!”
宁洛勐然睁开双眼!
他原以为那是险死还生的错觉,是虚空死境中的臆想。
然而,这个气息既非虚妄,也未曾远去,甚至......
正在逐渐逼近!
调息的时间只有短短数息。
然而当宁洛再复睁开眼。
入目所见,却不再是那座静谧而吊诡的玄阴木林。
而是如海鱼般成群的黑蛊,从四面八方汇流而至!
单目的抱脸虫蹬着玄阴木枝,一步步腾跃而至。
二目的鼠妇成群结队,从树干上沿路爬下,直追宁洛而去。
多目的蚰蜒与蜈蚣更是攀附在扭曲的虬枝上,千足身形骤然拉长,如绳索般假设在两株玄阴木之间。
宁洛怔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明明方才瘴毒林中一片静寂,结果才稍稍闭了会儿眼,所有的黑蛊竟是都动了起来!
这阵仗,俨然像是没见过人一般。
还真是。
宁洛嘴角抽搐,额头上隐隐冒着些细密的汗珠。
他有点小慌。
黑剑入手,符箓随身。
宁洛挥不出剑意,也挥不出哪怕半点剑风。
但至少,黑剑太玄本身的材料素质摆在这里。
虽然他已近力竭,但好在开裂的墨玉镯中并未遗失多少东西。
那是大齐皇室所有的储物法器,本应归属于齐皇之女,九公主齐婉秋。
只是现今传到了宁洛手上。
面对寒月的自爆,墨玉镯上虽然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纹,但法器终究未曾裂解。
该在的都在。
这也是宁洛之所以能够堪堪保持从容的根由所在。
然而,黑蛊不会给他出手的时机!
风息微动。
霎时间,宁洛嵴背一凉,汗毛倒竖!
几只抱脸虫不知何时出现在宁洛的背后,或者说,它们本就一直在此。
瘴毒林中的每一株玄阴木上都栖居有黑蛊。
即便是宁洛遁虚后落在的这棵树上,也并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