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看向川柏,轻笑道:“怎么样,服吗?”
川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悬在胸前,仪态像是攥着折扇的说书人,不过他的手中却空无一物。
他并未回应江成,只是面露沉思。
片刻后,川柏看向身后的新人:“你们在来到此地之前,便已经熟悉黑潮了?”
那新人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赶忙点头:“嗯嗯,是,是的没错。”
语气颇有些紧张。
看来川柏虽然看起来儒雅随和,但在神裔内却是威望素著。
“这么说来,就能理解了。”
川柏微微颔首,继而眉头微皱:“不过,你们理当没有去过望星界,也没有遭遇过冥尸,更不可能面对过「亦真亦幻」的模组。依照常理而言,新来的种子理当会错估自己的水平,更会低估秽的实力,从而亡命于黑潮的爪牙之下才对。”
这样的案例屡见不鲜。
也有不少不要脸的家伙会借这种手段凌虐新人。
然而这次却被罗蒙所化解。
“这个.”
那新人挠了挠后脑,随后悄悄瞟了眼宁洛,低头道:“最起码的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我之前亲眼见到几个和我实力相近的临时战友,被借黑潮修行的魔修给轻易撕成碎块.”
“那次算是彻底治好了我穿越时的多动症,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不敢低估任何散发着异样气息的诡物。”
“至于应对黑潮的技巧.”
新人顿了顿,继而冷不丁指了下宁洛:“都,都是那位教的,我印象中好像经常听他开坛讲课,学了不少技巧。”
这话,场上但凡是个打了药的遴选者,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这时,他们才终于明白,先前江成毫不犹豫开盘的底气所在。
江成为人直来直往,也算是粗中有细,所以从新人嘴里套话自是不难。
因而他知晓了罗蒙此前穿越时的内幕,但其他神裔的族长却对此知之甚少。
信息差,决定了这场赌斗的成败。
幸亏,川柏早有余料。
但是这番话中,却又有诸多疑点。
是什么样的魔修.
或者说,是什么难度的副本,才能让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杂鱼魔修,将某个猪笼顶级的穿越者给轻易撕碎?
还有,那个傲慢的黑衣青年,竟然能够向其他穿越者开坛讲课?
那个猪笼的实力差距竟会大到这等地步?
如果那新人的陈述没有添油加醋,那么宁洛以及这批新来的种子,或许要比他们料想中更为特殊。
但总之。
集会的序幕终于揭开。
因为若谷的落败,所以那些随行而来的吊车尾遴选者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他们本以为试炼阵容补强会是一场相对轻松的集会,纵使这批新人的质量格外出众,但要说以区区种子的身份击败堂堂遴选者.
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只有那只离群的孤狼,或许有那么些创造奇迹的可能。
然而事实却给他们浇了一头凉水。
与宁洛交手?
他们不配。
光是这些第九阶梯的种子,便足够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然而尚未等他们平复忐忑的心情,江成便已然再复开口。
“行了,我的人已经做了表率。”
“你们,是不是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序列之争一触即发。
各大神裔的族长,都陆续开始安排决斗。
没有那么浓烈的火药味儿。
毕竟就像江成此前说的,离下一次试炼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他们没必要在现在内耗。
十三神裔干脆利落地安排决斗的人选。
随后再自顾自开盘。
也没有人再加速推演的时间流速,都静静等着序列之争的结果公布。
甚至,猜测哪一方的族人率先得胜,也登上了十三神裔族长的赌桌。
没人会错放过任何一个交锋的机会。
与新人和吊车尾之间序列之争的决斗不同,或许十三神裔族长在赌桌上的对垒,本就也是另外一种比斗的方式。
输赢胜败,虽说不会记录在序列之争的战绩上,但都会烙印心间,成为他们计算“代价”的公式组件。
忘川对此似是不感兴趣。
他只是懒散地坐在宁洛身旁,笑道:“小友,不去跟他们玩玩?”
宁洛闻言收回心绪,环顾四周,随后歪了歪头:“玩什么?”
忘川神色一滞。
这个问题的角度有些清奇。
玩什么?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十三神裔在赌斗集会穿越的结果,算是高位序列之争的暗中攻防。
问你去不去跟他们玩玩,不就是在问你想不想要上桌的意思吗?
不对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宁洛想的是,这个所谓的玩玩,究竟是指上桌赌斗,还是亲身赴会?
于宁洛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只有一种可能。
忘川竟然被宁洛问住了。
良久,他朗声大笑,少见地睁开了眼:“有趣!”
十三神裔族长的目光被忘川吸引了过去。
他们眼神之中无不流露出一抹惊愕。
即便是那深沉的长衫书生川柏,也是同样。
因为,他们已经几乎记不起来了,忘川前一次流露出这般神色,究竟是什么时候?
那种潜藏在他脊髓中的疯狂,仅仅因为宁洛一句出乎意料的问话,再复浮上了他的面庞。
江成再难保持平静。
他没有说话。
但他却已经知道,此刻的忘川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那种表情,只有当他格外狂热,迫切想要与对手决斗时,才会流露出来。
即便当初江成以各种方式挑衅忘川,想要借助代价的优势与忘川决斗,忘川最后也未曾流露出那般神情。
那一次。
忘川在序列之争的准备阶段,最后提出了诸多自我限制的模组,从而败给了江成。
世人都说,忘川是大意落败。
而江成则时常将那次胜利挂在嘴边。
但其实,他自己却心如明镜。
江成知道,那是忘川故意这么做的。
他借助那一次的刻意落败,以及诸多自我限制的模组,将江成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代价”尽数抹除。
甚至即便江成大胜,他的序列也没有变动。
所以,江成表面上的傲慢背后,其实是深深的挫败感。
然而这一次,这种挫败感,却在宁洛的身上再复出现。
因为,宁洛几乎什么都没做,便挑起了忘川的战意。
这.
不公平。
或许,这是忘川对江成的反击?
无论江成还是宁洛,心中都隐隐这般认为。
但是忘川却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撑着废墟的金属碎块,慵懒地站了起来,继而微微一笑:
“小友。”
“上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