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凉风刺骨,洛阳城外小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
城外十里,一个臃肿的身影牵着匹枣红色的骏马,步履蹒跚的在路上走着。
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裁更为肥胖,马背上还卧着两个被捆起了手脚的人。
那人便这样牵着马,向那城外的马场走去。
那人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却不气恼,笑呵呵的说道:“总算是快到了,好在一路太平。”
“老鱼哥,”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马场外的棚屋上传来,“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行个礼,没想到是脚滑了。”
那肥胖的男子正是老鱼,脸上略显尴尬,抬首看向那屋顶上的花子天,低声道:“花少爷,见笑了。”
花子天一个翻身,从棚屋顶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老鱼的身边,拍了拍老鱼肩上的雪花,笑道:“怎么,把楚天云给我爹捆来了?”
“哪里,哪里,”老鱼连连摆手,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不停的颤抖,“这个是满天星,当年楚天云从皮神捕的手中救过他,想必他会知道些什么。”
花子天剑眉一挑,指着温行言问道:“那这……又是谁?”
“这个,”老鱼嘿嘿一笑,“这个是我顺手的买卖,不值一提,嘿嘿,不值一提。”
花子天将温行言的头抬起,却见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
花子天表情微诧,低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老鱼摸了摸沾上雪花的胡子,笑道:“他俩也不老实,我给他俩下了迷药,不碍事的。”
花子天“嗯”了一声,道:“老鱼哥可真是辛苦了。”
老鱼又是嘿嘿一笑:“哪里,为了神骏门,我老鱼必定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花子天哈哈一笑:“算了吧,我爹若是不给你银子,你连我花家的大门都不会进来,走,我带你去见那老头。”
老鱼面上一红,想到花落去那雷鸣般的声音,心下一紧,却也只得随着花子天向那马场内走去。
两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另一个棚屋的门外,花子天也不敲门,大声喊道:“老头儿,老鱼来了!”
屋里传来花落去那打雷一般的声音:“来了就赶快进来,在外面说什么废话!”
老鱼苦着一张脸,把阿牛从那马上抱了下来,随着花子天走进了屋内。
花落去看到阿牛,眉头一皱:“这满脸胡子的是谁?楚天云?”
老鱼连连摆手:“不不不,花门主,这是大盗满天星。”
“满天星?”花落去一脸的不解,“老子要满天星做甚?”
老鱼解释道:“这满天星曾被楚天云救过,想必他能知道楚天云的下落。”
花落去看那阿牛手臂有伤,也不知是死是活,站起身来看向老鱼,咧嘴一笑:“你可知道老子恩怨最是分明?”
老鱼忙不迭点头道:“那是自然。”
花落去点了点头,突然身形甫动,一拳向老鱼打了过去。
老鱼不明所以,只见那拳来势极快,急忙侧身闪过,正要开口说话,花落去变拳成掌,向回一拂,狠狠地打在了老鱼的脸上。
老鱼眼前金星直冒,半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老鱼捂住脸颊,含糊不清的喊道:“花门主,你……你这是……”
花落去将阿牛扶到了椅子上坐下,伸手探了探鼻息,知道阿牛并无大恙,转身向老鱼骂道。
“你妈了个王八羔子!我去你奶奶个腿!”
老鱼先是挨了一巴掌,又被花落去臭骂一番,僵在了屋内,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望向了花子天。
岂料花子天好似看戏一般,笑嘻嘻的也看向了老鱼,并不做声。
花落去气呼呼的坐了下去,指着老鱼道:“这满天星虽是个大盗,但是盗亦有道,他从未伤过一人,盗得也是为富不仁之人,老子对这样的人,最是钦佩。就算楚天云杀了无错,和他又有何干系,你却为何伤他?”
老鱼虽然能言善辩,却也被花落去这一通责骂骂得摸不着头脑。
花落去却好似没有骂够一般:“你伤了他,倒要老子落一个不仁不义的罪名,你说,你该不该打?”
老鱼这才听明白花落去的意思,哭丧着脸道:“花门主,这……这满天星的伤,是唐门的人干的。”
花落去一愣,问道:“不是你?”
老鱼抚了抚那肿胀的半边脸颊,低声道:“不是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花落去呆了半晌,声音也降低了不少:“却为何不早说。”
老鱼心想,你又没有问过,但面上却是不住点头,不敢言语。
花子天却是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花落去看了看满天星,对着花子天道:“给他找间干净的屋子,治好他的伤,待他醒了我再问他楚天云的事,记住了,不要为难他。”
花子天点了点头。
老鱼苦着脸:“花门主,这事还未完哩。”
花落去皱皱眉:“老子打错了,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老鱼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误会了,花门主,本来我这一路舟车劳顿,就有些困乏,您这一巴掌,倒是让我清醒了。”
“那你又是何意?”花落去一脸的不耐烦。
“我的意思是,楚天云可能真的重现江湖了。”老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狡黠。
花落去虎躯一震:“什么?”
花子天也看向了老鱼,神色甚是凝重。
老鱼得意一笑:“我打探得知,唐门发出了绝杀令,誓要杀那楚天云。”
“绝杀令?”花落去眯起了双眼,“这绝杀令乃是唐门绝密之物,你又如何得知?唐门却又为何要杀那楚天云?”
老鱼摸了摸胡子:“门主安排给我的事,我自是要尽心尽力。至于为何要杀楚天云,却是不得而知。”
花落去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冷笑一声:“滚吧,打听到什么,再来告诉我。”
老鱼接过银子,也不管脸上的疼痛,喜笑颜开的告辞去了。
待老鱼走后,花子天看向了花落去,沉声道:“老头儿,难道真是楚天云杀了无错叔?”
花落去看了看阿牛,冷笑一声:“就算是天王老子,杀了我神骏门的人,也要给我陪葬!”
……
洛阳城神骏门外,三十里处。
老鱼牵着那匹马,在那一步一滑的走着,温行言在那马上,却仍是昏迷不醒。
老鱼把那尚带着体温的银子又掏了出来,放在手心里反复的摩挲。
这一巴掌,也算值了。
老鱼咧开嘴笑笑,拍了拍温行言,自言自语道:“我说,温爷,你这买卖虽挣不到银子,但总归是个人情,以后我要行走江湖,也算能得个方便。”
老鱼又摇了摇头:“唉,这一路南下去那均州,山高路远,就我和温爷你,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眼看天色将晚,老鱼寻得一间客栈,安顿好了马匹,便将那温行言扶到了房间准备睡下。
那客栈的掌柜三十左右的年纪,脸型微圆,笑起来极是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