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爷一怔,未待他说话,冷啸天把冷阳推到了钱二爷的身边,低声道:“二哥,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人,我只求你一件事,把阳儿好好带大,不要让他再涉足江湖就好了。”
冷阳“咦”了一声,但终究是小孩子,尚还不能理解眼前之事,撇撇嘴道:“我可不要和他一起走。”
钱二爷也不答话,看着冷啸天一脸凝重,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
冷啸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二哥了。”
冷啸天说完话,又转向了冷阳,柔声道:“阳儿,你先和钱伯伯一起走几天,爹爹要和那个秋一敌分个高下,现在也没时间照看着你。”
钱二爷拉起冷阳的手,笑道:“小子,跟我走,二爷我会说书讲故事,你想听什么,二爷就讲什么!”
冷阳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听得钱二爷这样一说,便蹦蹦跳跳的跟着钱二爷走了,早已忘了冷啸天道忧心忡忡。
况且,在冷阳的心里,冷啸天武功卓绝,天狼宫在这大漠里所向披靡,又怎么可能会有事情?
当他知道冷啸天战死在秋一敌的手中,冷阳陡地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今天,他又有了那种安慰自己的感觉,就在这个破败的山庄之前,而且这个感觉愈发的强烈。
秋一敌一定是出事了!
这个残梦山庄了无生息一般的死寂!
对于秋一敌,冷阳的心情一直是复杂得很,秋一敌杀了冷啸天,可冷阳却根本恨不起来这个昔日的杀父仇人。
秋一敌与冷啸天确实是公平决战,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秋一敌虽然毁了天狼宫,却也没有滥杀无辜,况且,残梦山庄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一样也是损失惨重,日渐衰败。
冷阳也曾怀疑过,他也曾问过钱二爷,他与冷啸天之前究竟为什么反目,和残梦山庄又有什么关系,钱二爷只是摇摇头,告诉他,那是过去他们两个人的事,和这个事没有关系。
一旦冷阳还想要问下去,钱二爷就开始发火了,久而久之,冷阳也不再关心这个事了。
他开始关心究竟是谁陷害天狼宫,勾起了残梦山庄与天狼宫的斗争,又是谁杀了那个十方渡外的秋家姐姐,这件事成了冷阳的心魔,他甚至开始哀求钱二爷,带他回到中原,探查这件事情。
钱二爷早已答应了冷啸天,不让冷阳涉足这江湖中的事,自是没有同意,可又耐不住冷阳没日没夜的哀求,加之冷阳总是趁着钱二爷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私自探查,让钱二爷苦不堪言。
转眼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冷阳挖空心思,千方百计的想要脱离钱二爷的控制,钱二爷年岁见长,对冷阳的严看死守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钱二爷从未婚娶,行将就木之际,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虽然顽劣非常,却也让钱二爷的内心得以一丝的慰籍,因此自是对冷阳视如己出,冷阳这几年日夜哀求,钱二爷也终于心软了下来,答应冷阳一件事情,那边是陪他去探查十方渡一事。
几年的探查,虽然微有头绪,却也让冷阳暗暗心惊,十方渡一事的主谋,将此事做的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因此,若是有谁敢在这残梦山庄造次,恐怕也只有那个幕后之人了。
冷阳原以为山统的宗主便是当年的幕后之人,可这山统的所为,却又不似与当年一事有关,况且,山统的赵富贵在这里蛰伏了好几年,仍是不敢擅入残梦山庄一步。
但这种让人心悸的感觉却是愈演愈烈,冷阳觉得口干舌燥,数九寒冬之时,后背上居然慢慢流下了汗水。
冷阳慢慢走进了山庄之内,诺大的残梦山庄仍是空无一人,想必是蔡婶还没来到这里,匾额上的“几欲壶觞惊心梦,且将铁血饮残阳”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苍凉。
紧接着,冷阳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端坐在了那厅堂之上,背对着冷阳,向着北方。
这孤独的老人,仍在等待秋婉如的归来吧?
可他也许并不知道,秋婉如应该已经不在了,不过,冷阳心想,还是先不要和这老人说这件事好了。
冷阳慢慢踱了进去,心里仍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当他离那老人只有几尺远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了。
在这个距离,秋一敌仍是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冷阳心念一动,急急向前掠去,秋一敌的身形仍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可冷阳明白,这个老人,应该是逝去了。
就这样端坐在这破败的庭院里,仍在毫无希望的等待爱女的归来,却连给他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
一代的武林神话,就这样可悲的陨落了。
冷阳正独自感叹,却又突然心里一惊,时令寒冬,可这秋一敌的身上,穿的却是深秋的衣裳!
冷阳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秋一敌的面庞,却见秋一敌的双目微闭,脸色极是安详。
人死为大,冷阳跪在了秋一敌的身前,磕了几个头,低声道:“秋庄主,小子心里有一事不解,得罪勿怪!”
言毕,冷阳摸了摸秋一敌的尸身,只觉得秋一敌的尸体坚硬如铁,仿似被一层极是坚硬的外壳包裹住了一般。
冷阳站起身来,正要向庄外走去,却听得庄外人声鼎沸,夹杂着夏冰婵与唐玉儿的惊呼之声。
“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在这残梦山庄之外,又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