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金打断了南宫恨我接下来的话,道:“楚公子,八爷说他膝下有一女,是我们浣夕大小姐,生得楚楚动人,如今也已成年,倒是可以许配给……给楚公子。”
南宫恨我一愣,旋即又释然般说道:“所以,浣夕小姐便让二位,试一试我的功夫,是么?”
钱万金摇了摇头:“这……这倒不是,我家小姐虽有些脾性,但还是听八爷的话的,只是……只是我家的傲然少爷却不尽信,让我等来试试楚公子。少爷此时也带着浣夕小姐四处寻找楚公子哩,想要和楚公子一分高下。少爷他……心气高傲,也算情有可原。”
南宫恨我凄然一笑,没想到如今还愿对自己好,信任自己的,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道魔头,于是便道:“承蒙八爷错爱,只是在下现如今已成了江湖公敌,人人得以诛之的大魔头,若是到了八爷那里,恐怕对八爷……也不太方便。”
钱万金嘿嘿一笑:“楚公子,这倒是无妨。你想想八爷手下的’影子’,又有谁被发现过?齐不惊至死才被江湖上人所知,公子多虑了。”
南宫恨我正要推脱,钱万金却一把拉起了龙酒,道:“我等已经将八爷的话带到,这新安城里,江湖中人也不便多留。八爷说了,公子可以慢慢思量,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但愿公子万事小心。”
南宫恨我望着钱万金与龙酒,顿感百感交集,拱手拜谢二人,便在这酒肆里分道扬镳了。
龙酒临行之际,却还向南宫恨我点了点头,南宫恨我只觉更是熟悉,但却仍是一无所获。
南宫恨我正在思索之时,陡地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甚是可怕,南宫恨我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般将那血莲刃“呛”的一声冲天而出,将那酒肆的棚顶一分为二!
可那棚顶之人却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借着这一刀之势轻轻飘了出去,在离南宫恨我两丈之远的地上站立不动。
南宫恨我的手心沁出了些微的汗珠,他这一刀本就是全力施为,但对方却仍举重若轻的躲了开来。
就好像根本没有那一刀一般。
南宫恨我发现棚顶有人时,那人恐怕已经不知在那里潜伏了多久。
南宫恨我息气凝神,正要出刀,那血莲刃却陡地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呆呆的停在了半空。
那人却也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南宫恨我。
一种更是异样的感觉在侵袭着南宫恨我,他只觉得心里甚是混乱,半晌,南宫恨我才苦涩的说道.:“大哥,你可……是来杀我的?”
那正是南宫泽。
看起来只是一个谦恭有礼的世家弟子,但南宫恨我知道,如若两人交起手来,以他现在的功力,他恐怕只有一成的胜算。
南宫泽的深藏不露简直可怕。
他见过他这位大哥与他人对弈之时,身不站起,只用一只手便将弃剑阁的三名弟子点倒在地。
那三名弟子武功自是不弱,可南宫泽仍是尤有余裕。
南宫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现如今,弃剑阁的日子很不好过。”
南宫恨我低下了头,道:“我知道。”
南宫泽双眼如电,死死盯着南宫恨我,道:“整个江湖上的人,尤其是那些武当之巅失去家人之人,终日在弃剑阁的门外讨要说法。”
南宫恨我苦笑一声:“讨要说法……他们家人的命是命,温大哥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南宫泽语气甚是平静,道:“可这事关世家的尊严,所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南宫恨我望着南宫泽,突然间感觉自己丧失了战意,也许——他早就在想要这样一天,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上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悄悄的逝去。
他累了。
可南宫泽却没有出手,只是看着南宫恨我道:“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到这里做什么?”
南宫恨我想也不想的立即回答道:“救阿牛哥。”
听闻此言后,南宫泽的表情变得甚是温柔,他的嘴角也渐渐上扬:“我明白了。”
南宫恨我只觉得来自南宫泽的杀气顿时荡然无存,不解的问道:“大哥……你……”
南宫泽摆摆手:“一个自身难保尚且要救自己朋友的人,又怎么会杀了秋家小姐?”
南宫恨我心头一热,却见南宫泽的眼角竟也透露出三分的悲凉。
南宫泽的脸上显出一种复杂的表情,道:“江湖的记性不算很好,就算真的是一个罪人,放下一切离开这纷扰的江湖,十年之后……不,五年之后,又有谁还会记得你,又有谁还会为了你花费人力物力寻找你?你,走吧。”
南宫恨我惊道:“大哥!可我……”
南宫泽的嘴角显出一丝苦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你放不下一切,否则那件事都已经过了七年,你也不会这样念念不忘。”
南宫恨我低声道:“江湖的记性不好,可我不是。”
南宫泽猛地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我相信你。不过,江湖险恶,万事小心。这新安城是安乡伯的地方,弃剑阁不宜久留,你好自为之。”
南宫泽也不等南宫恨我告别,转身便向城外走去,南宫恨我看着南宫泽那背影,忽地觉得,原来这个世家的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个不过三十几岁的男子,居然还未婚娶,而且还被这“世家”二字压弯了脊背。
南宫恨我看着南宫泽,只是觉得,他这个让他钦佩的大哥也不过是个孤单的人罢了。
这世间,又有谁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