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忘说完,便又呆呆的看着那团营火,不再做声。
唐玉儿却是觉得有趣,笑道:“小忘……小忘,这个名字倒是有趣,以后我看到那个小混蛋,也是要给他讲讲今天的事情的。就说我和小姐大难不死,路遇一个名字好生奇怪的贵人……”
夏冰婵却未注意到小忘神色的异样,只是拉了拉唐玉儿的手,笑道:“好了,只听得你一个人在这里啰嗦了。”
唐玉儿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小忘,对这个少女似乎颇为好奇的问道:“小忘姑娘,你说的那个’迎春苑’是什么地方?”
小忘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般,半晌才答道:“迎春苑……迎春苑是卖东西的地方。”
唐玉儿睁大了眼睛:“卖东西?卖什么?可是吃的么?这么一说,我都饿死了!”
小忘慢慢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那里卖的可不是饭菜,也不是美酒。”
唐玉儿气道:“那……卖的可是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小忘还是摇摇头,道:“迎春苑的买卖,可是没有本钱的。”
唐玉儿闻言却是更加好奇了,笑了笑:“小忘姑娘,没有本钱的买卖……那又是什么?”
小忘的一双美目看向了唐玉儿,然后轻声说道:“你……当真想知道?”
唐玉儿忙不迭的点点头,夏冰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拉了拉唐玉儿的衣角,唐玉儿却是浑然不察,只是一心想要知道这迎春苑是什么地方。
小忘笑了笑,她那一双眸子里好似覆上了一层薄雾,看起来甚是迷离:“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命好的。有些人生下来便是世家豪门,衣食无忧;可有些人生下来却是贼匪之后,罪人之女;有些即便不是待罪之身,却是生活贫苦,难以为继。”
小忘向空中呵了口气,看着寒气逐渐消散,又继续说道:“这样的话,官家便要给这些女子一些活路,让她们学习歌舞琴曲,诗书酒画,也让她们学魅惑男人的本事。”
此时,唐玉儿似乎也知道这迎春苑是什么地方,但却无法将眼前这个少女与那联系起来,只得低声道:“那……那迎春苑便是……”
小忘却不理睬唐玉儿的话语,自顾自的说道:“一旦这些女子学会了之后,那便也没有那么悲惨了。无数的一方富贾和纨绔子弟,都会到这官家的教坊里,豪掷千金,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小忘抬起头来,看向唐玉儿,笑道:“这便是无本的买卖,有时不过是唱个小曲,甚至让这些男人看上一眼,便可以挣得银子。”
唐玉儿却是不敢抬头看着小忘,只得囫囵点点头。
小忘又是柔媚一笑,那双美目竟顾盼生姿了起来,只听小忘继续说道:“只可惜……那迎春苑也不是这般高雅的地方。”
小忘幽幽看向了夏冰婵,徐徐说道:“我们这里的姑娘,是连官家都不屑于要的人,就连喝酒也都是最低贱的水酒,那些来的男人为的也不过是一时的痛快。姑娘们只要躺直了身子,便就可以赚来铜钱了。这……就是迎春苑的买卖。”
唐玉儿觉得自己问这个问得甚是不妥,但看小忘却是一脸的悠然自得,唐玉儿胡乱应了几声,便又说道:“小忘姑娘,那你这么晚可是要去做什么?”
小忘也不知听没听到唐玉儿的问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夏冰婵,似乎周身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夏冰婵秀眉微蹙,轻声道:“小忘姑娘……”
小忘却是嘻嘻一笑,好似在回答唐玉儿的问话般说道:“我忘记了。”
夏冰婵觉得有些古怪,赶紧拉了拉唐玉儿的手,低声道:“这个姑娘好生奇怪,我们还是……还是先走为妙。”
唐玉儿也觉得小忘甚是诡异,听得夏冰婵这样一说,也觉得周身发冷,频频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小姐,我俩还是走吧。”
夏冰婵站起身来,对小忘说道:“小忘姑娘,我们二人也不便多有叨扰,现在身上已然暖和过来,还是赶路要紧。”
言毕,夏冰婵不忘回过身来,盈盈拜了个万福,柔声道:“我等在此谢过了。”
唐玉儿也随着夏冰婵言谢,便匆匆离开了那营火。小忘对这两人却是视而不见一般,又痴痴的看向了夜空,不发一语。
夏冰婵看得心里发怵,拉着唐玉儿匆匆离开了那里。
两人也顾不得天色究竟有多晚,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小忘那青涩却又带着几分娇媚的俏脸在那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极是狰狞。
两人深怕回头看时,小忘便变成了书中说的魈魅山鬼,张开那血盆大口,向她们两人猛扑过来。
好在这一幕并没有出现。
两个人牵着马匹,走了足足一柱香的时辰,方才敢回头望去。
然而身后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唐玉儿轻抚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小姐,那个小忘怎么那么奇怪。”
夏冰婵也是惊魂未定,低声道:“也许……她便是那个样子,人家让我俩烤火,也算是我俩的恩人了。”
唐玉儿点点头,旋即又委屈起来:“小姐,现在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办呐?”
夏冰婵叹了口气,道:“玉儿,现在……也只能继续走了,又哪里有什么法子。但愿前面有个好人家,可以留宿我们。”
唐玉儿又饿又乏,撅嘴道:“可是……可是人家走累了……”
夏冰婵刮了一下唐玉儿的鼻头,唐玉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躲开了,夏冰婵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两人就在打打闹闹的时候,突然好似静止了一般,此时的夏冰婵与唐玉儿,面色煞白,相互对视了一眼。
在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两人居然同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那好似是有人轻轻敲门的“叩”“叩”声,伴随着一成不变的节奏,既缓慢又可怖,就如同一把铁锤,在不断敲打着两人的神经。
两人只觉得心跳都要停了一般,两条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动弹不得。
“叩”“叩”的声响仍在继续,唐玉儿乍起胆子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只依稀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半蹲在了不远处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