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城。
弃剑阁外。
周九然端坐在宅门之外,表情淡然,不动声色。
可他的屁股下面,却分明没有半把椅子的踪迹。
周九然神色自若,向对面拱手道:“我家阁主应了少林了念之邀,现在不在阁内。阁下还是请回吧。”
周九然的对面,是一个红衣霞帔,穿的甚是夸张的人,不过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他的脸色也甚是苍白,他的额头还沁出了汗珠。
他也在“坐”着。
只不过他坐起来,却远远没有周九然那么自然。
他便是游若丝。
此时的他,只不过是在苦苦支撑,再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便定会跌坐在地。
他与周九然在进行着耐力的比拼。
自从把“鬼印决”的真气传到了冷阳体内,他不但总是觉得衰弱,有时甚至还会被冷阳体内那“六煞”的真气所反噬。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定要来弃剑阁讨要个说法的。
“既然阁主不在,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好了。”
游若丝死死咬住牙冠,可每一个字说出来都些吃力。
周九然看了看游若丝,叹了口气,稍微思索了一番,旋即说道:“鬼王,我想起一件事情。”
游若丝重重哼了一声 算是对周九然的答复。
周九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倒也还算得上壮年,有一位青年来到这里,要找阁主。
我自是不会轻易放他通过,那青年却也是知晓礼数,也不硬闯,只在门外静立不动。那时虽不是寒冬腊月,但也北风刺骨,那青年却在门外一站便是两个时辰,竟是分毫未动,想必心意已决。
我为了遣他离开,便想了一个法子,我对他说:’年轻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与你比件事情,我若输了便放你进去;你若输了,那便立即离开,可否?’
这个法子听起来并无任何不妥,那年轻人便也微笑着答应了,我就是想要他这个反应,待他答应后,我又假意想了一下,又对他说道。
’这样子赌起来虽然有胜负,却是不够爽快,不如这样,我们再加一根手指。’
那年轻人有些疑惑,我便告诉他,谁输了,谁便在这留下一根手指,以示惩戒。那年轻人听罢,也是微微一笑,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可轻易损伤?’
我以为这年轻人退缩了,便哈哈一笑,摆摆手,示意他现在可以离开了,岂料那年轻人微一皱眉,竟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这是因为这年轻人一腔孤勇,自是没把他放在心里,实不相瞒,这个法子我倒也不是没有试过,绝大多数的人听到要留下一根手指之后,便都夹着尾巴跑掉了。剩下的人,输了之后自是哭爹喊娘的求饶,我便嘲笑他们一番,放他们走了。所以,我便在想这个年轻人输了之后,将是何等的懦弱。”
游若丝仿佛听得入了神,竟是迫不及待般的问道:“你与他赌的,自然是他赢不了的事情吧。”
周九然摇摇头,道:“赌这个东西,倘若是必胜的法子,那便失去了赌的意义,只有未知的输赢,才是赌的精髓。”
言毕,周九然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般,他笑道:“何况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个结果。”
游若丝嘿嘿一笑:“你输了?”
周九然摇摇头,道:“没有。”
游若丝疑道:“那你赢了?”
周九然又是摇摇头,道:“鬼王且听我说,既然答应了赌局,那我便让人取来几坛子美酒,与那年轻人说:’那我们便来赌酒好了。’”
见游若丝一脸诧异,周九然哈哈一笑:“不瞒鬼王,我这人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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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酒色财气,样样均沾,这赌酒之局,更是遂了我的心意。”
游若丝点头道:“我倒是听说过周老爷甚是海量,这一局,那个青年倒是输定了的。可周老爷却说自己既未输也未赢,却是何意?”
周九然道:“单独比拼酒量,我自是不怵任何人,但那样的赌局却也没什么意思。我对那年轻人说:’我们这个赌局,若是两人举杯便饮,那便是俗了,何不想一个雅致的法子?’
那年轻人笑道:’但凭前辈安排。’
实不相瞒,这一次我倒是有点诧异,我与他人赌了那么多次,其他人要么便是拼命耍赖,要么想方设法赌自己擅长的东西,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对他竟是有点好奇起来。
于是我便说道:’那便这样,你我相距一丈,每人一个杯盏,自己想法子斟满,不许洒出,否则算输。斟满之后,向对方敬酒,碰杯而回,半途洒酒则需立即斟满饮尽,如此便算一轮。谁人醉了,算输;谁人坛中率先无酒,算输。’”
游若丝少见的露出了一丝带着些许妩媚的笑容,道:“好雅致,却也有趣得很。”
周九然哈哈一笑,道:“这场比试,首先要有酒量,然后斟酒则看定力。两人相距甚远,需隔空碰杯,比得是两人的内力,碰杯后杯盏又要回到自己手里,又要看手上的巧劲。碰杯时尽量不要洒酒,又看见招拆招的应变,看起来简单,真正比起来之时却是当真难之又难。
那年轻人一口应承下来,我也不在多说,开始与他比试起来。结果一坛子酒下去了,我们二人竟是谁也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喝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