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发现丽卡露已经走远了,霍森长老守在她身边。他加快步伐跟上去,走在刚好能听到他们对话的位置,发现他们也在聊着风景一类无关紧要的话题。他很惊讶,丽卡露谈笑风生,俨然一个社交老手,和她在酒吧里的笨拙表现判若两人。
“雪虽然美,但是太冷了,是不是?美好的东西总有代价,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真理。”霍森长老停在那幢巨大房子门前。
安德明白,在年轻人面前,长者总要拾机抛些意味深长的大道理,平时,如果只是些旧调陈词,他听罢一笑就好,可是现在,他却不禁反复咀嚼,难道他们要在这房子里为那一路美丽的雪景付出代价?他的肌肉绷紧起来,房子里会不会是一场恶战?
然而,大门打开的瞬间,安德的斗志就消失了一半——门后空无一人,除了高耸的穹顶和盘旋的阶梯,就只有悦人的温暖拂面而来。他想象着房间里的舒适,更赞叹这座房子的奢华,他已经站在它的门前,却仍看不清它的样子,因为它真的太大了,他甚至不相信这是一处私人住宅,这里的奥妙似乎比它的危险更加诱人。
安德走进去,柔软的地毯让他的另一半斗志随即沦陷。他的目光在脚上停留了一秒,就被对面金色的光芒吸引了去——那是一墙壁炉,足有一人多高,里面木炭烧得噼啪作响,火焰的温度好像足够辐射整栋房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从不知道,火有魔力,它让人舒展,让人安逸,让人忘记踌躇,一心只有美好,他想坐在那座壁炉前,毛茸茸的毯子盖在他和丽卡露的膝上,他们手中捧着温热的酒杯,聊着那些百听不厌的故事,直到天亮。
“安德先生,请跟我来。”
不知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随从,引着他走上楼梯。
“您的行李已经送到房间里了。”
这位随从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就立刻离开了。
他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进门,回想着刚刚的所见,好像人生的经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等下晚宴上放松一点,你看起来有点紧张。”丽卡露也站在门前,她的房间与他相邻。
“晚宴?”安德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不少信息,“我要保护你,怎么能不紧张?”
丽卡露摇摇头,似乎努力忍着笑。
“这里的人这么喜欢玩火。”
安德补上一句,丽卡露终于笑出了声。她立刻低头开门,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没让安德看到她的脸。
安德的房间里也有一个壁炉,虽然不大,他还是忍不住走近它,注视着里面的火光。他承认,他爱上了火,他想在炉火旁吃饭、炉火旁睡觉、炉火旁训练,他伸展了一下手臂,躺倒在松软的大床上,继续他的幻想。
可是,他又马上站了起来。他发现,床上放着一套礼服,摆得平平整整,是让他换上?这会不会有点变态?那套礼服也许特别适合所谓的晚宴,但一看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这次任务已经严重偏离了他预想的轨迹,他并没面对任何挑战,却感到一股力量正在试图把他征服。
“……是我。”安德敲着丽卡露的房门,他头脑有些混乱,首先是因为那套礼服,还有,他站在她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叫她,他好像还从没喊过她的名字。
丽卡露开门望着他。
他满头疑惑,却提不出合适的问题,至少站在门口不能问,“我能进去吗?”
丽卡露皱起眉,迟疑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这里真的不对劲。”安德关上门,看到丽卡露的床上也放着礼服,“这些礼服,是让我们穿上?那就是变相解除我们的武器。这样不行,风险太大了。”
“还是要穿。我们越防备,他们就会越隐藏。”丽卡露拿起她的礼服。
安德打量着——金色的长裙,就像火焰的光辉,“你要是穿上这个,我就大概知道了,他们是要把你杀了去祭奠某位去世的长老”
他说完就坐进床边的沙发里,笑着看丽卡露的反应。
她却面无表情地挥手赶他离开。他不情愿地站起来,向门口挪了几步。她扔下礼服上前推了他一把。
那一下,感觉如此熟悉。他不想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站着没动。
丽卡露又推了他一下。
他趁机抓住她的手臂,看着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勇气。壁炉中的火焰和床上的礼服交融在一起,金色的光晕让他目眩,他松开手,离开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