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课程比较多,宋瓷周一到周五都有课,这也是江恂给她在四合院留了房间,她却仍然选择住校的原因,除了周一和周五是三节大课,其他时间每天都是满课,住校方便点,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今天是周五,宋瓷下午只有一节大课,三点半左右放学。
中午的时候,宋瓷回宿舍收拾东西,下午放学后,她打算先留在教室复习功课,等江恂傍晚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再和江恂一块回四合院。
上个星期天,他们两个提前约好了,江恂今天来接她回去。但江恂和她不一样,江恂下午是满课,放学的时候要到五点半了,所以宋瓷打算在教室边看书边等江恂。
把换下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宋瓷不是很困,就不准备午休了,她正要回教室,这时,住在她斜对面的室友也回来了。
宋瓷朝她点点头,“回来了。”
这个室友名字叫何兰,是四川人,比宋瓷要大两岁。
见宋瓷要走,何兰忙道:“小瓷,你知道今天下午社团要开会吗?”
和她一样,何兰也加入了文学社,其实不仅是她们两个,中文系包括整个文学院,一半以上的学生都加入了文学社。
宋瓷一愣,“又要开会?”
她是上个星期才加入文学社的,距今不过一星期的时间,可光这一星期里,开会都开了两三次了。
何兰道:“是啊,开会的时间定在下午第一节课后,社长说,第二节没课的人都要过去。”
宋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吧。”
第一节课结束后,她和何兰以及班里的一些同学过去开会。
开会的地点在一间教室里,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坐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宋瓷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说是开会的时间定在三点四十,结果,宋瓷看了眼手表,时针正指在下午四点的位置,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也不见有人过来。
手表是宋含章给她买的,宋瓷考上了北大,这个手表是宋含章送给她的奖品,不是特别贵,但也不算便宜,一块买下来也二百多块钱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文学社的社长和副社长才慢悠悠进来。
文学社的社长名字叫周豪丹,今年已经大三了,两个副社长今年是大二,他们和宋瓷、何兰这些学生不一样,这几个人是通过推荐的方式进来北大读书的工农兵学员。
社长和副社长好不容易来了,然而,听到他们开会的内容,宋瓷又差点想翻白眼。
这次开会的内容,和上次几乎没差别,老生常谈,还是那几点内容,什么大家有意愿的话,可以自荐或者别人选荐社员当副社长,然后就是号召社员踊跃站起来,给其他同学推荐文学作品。
关于选举副社长的事情,上次就有不少人站起来自荐了,结果,这次还要讨论。至于推荐书籍,宋瓷觉得,她们这些学生要是想看书的话,方式有很多,哪里用得着社团专门开个会啊!
起初宋瓷参加文学社,是抱着提高文学修养和水平的目的参加的,因为北大的这个文学社,发行的有刊物,文学社的报纸是在全北大发行的。宋瓷以为,加入文学社能了解和学到很多,可是,进来后,北大的文学社让她大失所望,一星期开三四次会,却连一件正儿八经的事情都没讨论出来,这不是纯属浪费时间吗?
有听别人推荐书籍的功夫,她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做题不好吗?
会议结束的时间本来定在五点,可因着社长和两位副社长迟到的缘故,外面天色暗下来了,会议还在继续。
宋瓷又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她心里的急躁更浓了点,她和江恂说好的,五点半的时候江恂在学校门口等她,这下子可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解散。
宋瓷按耐着性子,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会议才解散。
宋瓷长出一口气,心想终于结束了,可惜,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出出来,文学社社长周豪丹的声音又响起,“这次会议的气氛非常好,大家参与的也很积极,后面还没有轮到的那些同学也不用灰心,下周五的时候继续在这里开会,到时候大家可以继续推荐优秀的书籍。”
听到这话,宋瓷终于翻了个白眼,推荐书籍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上周开会,这周开会,下周还要开会。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也不是对学生很有帮助的事情,宋瓷想不通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
宋瓷无奈地摇摇头,拎着书包急忙朝校门口跑去。
天色已经暗了,江恂颀长的身影在暗色里也很显眼,远远地,宋瓷就看到了江恂。
大学里,虽然有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学生,但也有很多朝气蓬勃的男生,这不,北大的门口,此刻就站着不少还没回家的年轻男学生。
如果不是长相和气质十分出众的人,放在这一群年轻男学生中,很容易“泯然众人矣”,但江恂不一样。
江恂肩宽腰窄,又高又帅,冷白的肤色和分明的轮廓,在暗色中格外的显眼,和其他男学生比一比,像是鹤立鸡群般,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江恂都优越许多。
这样上等的男人,多看一眼就是享受!
宋瓷弯了弯眸子,喊道:“江恂。”
江恂怀里抱着几本书,手里拎着一个网兜,听到声音,他看过来,面上露出浅笑,朝宋瓷走过来。
宋瓷歉疚地道:“不好意思啊,江恂,让你等这么久!”
江恂温声道:“没事,我也没其他事情要做。”
“不过,你不是下午第二节没有课吗,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宋瓷叹口气,“说来话长,等回去了再说吧。”
此时已经六点多了,天色马上要黑了,江恂便也没再说什么,抓紧时间和宋瓷上去公交车,坐了六七站后,两人回到了四合院。
四合院不仅面积大,位置也非常好,只用坐几站路的路程,就能到北大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江老太太已经煮好饭了,吃过晚饭,江恂又送宋瓷坐车回家。
距离四合院最近的那个公交站没有到宋家的电车,需要走一段路去别的公交站坐车才行。
江恂询问道:“刚才看你不太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社团的事!”宋瓷鼓了鼓唇。
上个星期天和江恂见面的时候,她对江恂说过要加入文学社的事情。
宋瓷吐槽道:“芝麻大点的事,翻来覆去开了三次会,这还不算完,下周还要继续开会,我不明白,有这么多的时间,明明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或者组织一些其他的活动,为什么不做呢?”
通过宋瓷的讲述,江恂大致了解了北大文学社的情况,“照你说的,你们社团的社长和副社长都是工农兵学员,他们可能更想求稳,每周都开会,倒也不是想做出些成绩,而是到时候社团老师问起来了,他们能够交差。至于组织活动,你们社长今年大三了,这种费心费力又对他没多大用处的事情,他应该也懒得花费心思做。”
原来是这样!
静静听着,宋瓷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怀疑他们就是你说的这种想法。”
过去十年,每个大学仍然在招生,但不是通过高考录取的,而是通过推荐成为工农兵学员的方式来进入大学,这就导致这些学生良莠不齐,各方面能力都很欠缺。
江恂又道:“其实不仅你们北大有这种情况,我们学校也有。”
他没参加社团,但参加了学生会,江恂所在的学生会的会长也是大三的。
加入学生会后,这段时间,学生会组织江恂他们开了好几次会,江恂也能感觉到存在很多的问题。
听了江恂的话,宋瓷心里的郁闷散了点,既然每个学校都是这样的,那她就不生气了,反正这种局面和现象,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时候不早了,此时路上的行人不多,江恂左右看了看,然后握上了女孩的手。
突然被温热的大掌包裹着,手背传来一阵热意,宋瓷抿唇笑了起来,“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人家还以为你在耍流氓呢。”
江恂不以为意,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没有别人。”
大一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也是十分忙碌的,开学这半个月来,江恂和宋瓷只见过两次面。
大手握着小手,除了偶尔车辆驶过的声音,路上很是静谧。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贴着,被拉的很长。
江恂摇了摇女孩的手,“要不今天晚上别回去了,住四合院吧?”
宋瓷狡黠一笑,“你想我了?”
江恂利落地承认,“是。”
“你数数,咱们俩有多久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朦胧的月色下,少年显得有些委屈,像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大狼狗,不愿意让主人离开。
宋瓷不受控制地心跳快了些,她也想和江恂多待一会儿,但她还得回家呢,“等…后天吧,明天我去大杂院那边看看我妈妈,后天的时候我过来四合院这边,陪你和外婆说说话。”
江恂勾了勾唇,“好。”
“那我和外婆买好东西等着你过来,你要是不过来——”
宋瓷笑吟吟地道:“我要是不过来就怎么样?”
春天的夜色里,江恂的声音也显得很是慵懒,“你要是不过来,那你得亲我一下。”
宋瓷脸颊一热,说起来,他们两个有很长时间没有亲亲了。
来到北市,身边不只有江老太太,还有宋含章,他们俩就是想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有机会。
宋瓷有些害羞,低着头道:“知道啦。”
江恂眉峰微扬,宋瓷这是答应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只是想逗一逗宋瓷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但既然小白孔雀主动答应了,他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江恂轻轻捏了下宋瓷的指尖,“我可记着你今天晚上说的话了。”
宋瓷俏皮地道:“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我那天又没有别的事情,我肯定会过来的。”
在宋家住了一夜,第二天用过早饭,宋含章去了学校办事,而宋瓷去了大杂院那边。
去年高考的时间推迟了,所以今年各大高校都是二月底或者三月初开学的,这个时间点,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除了老人、小孩和没有工作的那些人,白天的时候,大杂院里几乎没有人。
大杂院越发安静,沈然的心情却是越发急躁。
穿书之前,她也参加了这一次的高考,和江恂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落榜了。
她两三岁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所以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把去年十二月份的高考题目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一次的高考题目是比较简单的,因此,沈然一直没当回事儿,觉得依照她的水平,快到时间了再复习也来得及。
可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在明知道要恢复高考的情况下,去年春节回到北市的时候,她一天书都没看过。
等过完年回到了乡下,她又和周家人闹了矛盾,周家人隔三差五在家里闹事,和沈然吵架,沈然根本就静不下心复习。没过多久,赵老六又出狱了,赵老六也总是找她的麻烦。
后来,她又因为陈舒不给她钱、不帮忙找门路让她回城的事情生气了好多天。
一直到9月份回到北市,她才开始看书。
可是,已经太迟了,等开始做题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些知识点和题目有多么的生疏。
复习了几个月,坐在高考考场的那一天,望着高考卷子,沈然终于慌了起来。
在高考之前,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学习水平和能力,下降了许多,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也一直抱着一种希望,既然之前她能考上清华,那么这一次坐到考场上,她依然可以的。
可真到了考场,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即便是她已经做过一次的题目,她看着却非常陌生,一个知识点都想不起来,一个标准答案也写不出来。她无法向前世那样超常发挥考一个好成绩,只能凭借着现有的水平胡乱做题。
高考后就要填报志愿,估分的时候,沈然双手双脚都在发抖。
前世的时候,能让她骄傲的事情不多,但考上清华这件事,让她骄傲了好久。
也正是因此,即便她被江恂厌恶了,没有了和江恂在一起的可能,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失败的,她依然比宋瓷要优秀,她盼望着收到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去到宋瓷面前狠狠显摆一番,好好打宋瓷的脸。
可惜,没打到宋瓷的脸,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击。
依据她估分的成绩,别说清华了,就是北市一所普通的大学,她可能都够不到录取的分数线。
可是,当时沈然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死心,期盼着出现奇迹,她依然在第一志填报了清华大学,第二和第三志愿则填报的是北市的一所经贸大学和一所不太有名的大学。
陈菊询问她成绩的时候,沈然说谎了,说自己考的不差。
陈菊没有文化,不清楚高考的事情,沈然说什么,她信什么,一点儿也没怀疑过自己的女儿。
沈然知道自己被清华录取的可能性不大了,但她想着,即便考不上清华,她也应该能被第三志愿的学校录取吧。
然而,现实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沈然自视甚高,太过高估自己的水平,一直到各个学校开学了,沈然也没有收到任何一封录取通知书。
大杂院里也有考上大学的,别家的孩子都上学去了,只沈然一个人留在家里。
陈菊觉得丢人,挑着眼角,“我天天花钱供你吃供你穿的,你不是说你自己能考上大学的吗?录取通知书呢?”
沈然正不高兴呢,听了陈菊的数落,她更生气了,“供我吃供我穿的人也不是你,是宋瓷的妈妈才对。”
前不久她们母女俩才被宋瓷从大杂院里赶了出来,陈菊眼一横,狠狠拍了她肩膀一巴掌,“行啊,那你别住家里了,你去找宋瓷的妈去吧,你看人家还让不让你进门?”
年前那一天的屈辱场景浮出脑子里,沈然不说话了。
那一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宋瓷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而她什么都没有,她从来没有那么丢人过,这份屈辱和别人看她的那些嘲讽的目光,她一辈子都记得。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陈菊道:“小然,你不是说你能考上大学的吗?”
沈然不敢说实话,也不愿意说实话,“我觉得我的水平没问题,可能是…邮寄通知书的过程中出现问题了吧,我前不久还听人说,有些人也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估分比她低的人都收到了,但她没收到。”
陈菊问道:“真的?”
沈然心虚了一瞬,脑袋越发往下低了点,“真的,就是我…一个初中同学的邻居遇到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口传来动静,陈菊一看,脸色拉了下来。
来人是陈舒!
陈舒阴阳怪气地道:“小妹,你还知道来看看我们母女俩啊?”
听说沈然没有考上大学,趁着宋瓷不在家里的时候,陈舒拎着东西来了一趟。
陈舒赔笑道:“大姐,亲人没有隔夜的仇,不管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是把你们当亲人看待的,这不,我还特意买了几斤肉。”
看到那几斤五花肉,陈菊脸色好看了点。
陈舒进来,在沈然旁边坐下,问出了和陈菊一样的问题,“小然啊,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然不想说话,陈菊道:“小然刚才说了,不是她没考上大学,可能是录取通知书出问题了,她才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
陈舒疑惑地道:“录取通知书能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