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公赞叹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只可惜老夫手中没有穿云箭。”
难怪后世里墨家衰落,毕竟任何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容不得境内有这样一个学派……刘盈心如电转间,突然有些疑惑问道:
“不是说你是宋墨吗?为何秦地墨者也听从你的召唤?”
盘公笑呵呵说道:“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秦墨首领被赵高一网打尽,矩子令不出,老夫这个辈位最高者,自然执墨家牛耳!”
他说完,很得意的挑了挑眉。
刘盈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算是天下墨者的祖师爷那一辈了……”
他说完,同样挑了挑眉。
盘公愣住,懊恼万分,他当日心潮澎湃之下,和刘盈互为老师……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马车行进间,车辆后方,陆陆续续多了数百名身手矫健的男子。
他们皆腰悬利刃,身穿墨色短衫。
只是和军队的严肃无声不同,这帮家伙一见面,顿时开始吵吵嚷嚷,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开始闲话家常。
谁家的儿子女儿成亲了,谁家的母猪多下了两只猪仔,谁又被自家婆娘打了……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听到首领的召唤,立刻从家中走出,云集影从,不问前程。
义之所在,虽刀山火海,吾往矣!
…………
灞上。
刘邦站在军营门口,向北眺望着咸阳城的熊熊烈焰。
心中仿佛滴血。
他回看一眼漠然的张良:“这样的结果,就是子房心中所愿吗?”
张良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昔日韩王出降,韩国覆灭,韩国宗室公族不愿接受亡国的命运,于是奋起反抗。
一夜刀兵过后,韩人横尸遍野。
秦军也如今天这般,纵兵掳掠,放火焚城。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秦人,也尝尝国破家亡,亲友雕残的痛楚!
如今,看到咸阳城的冲天烈焰,他恍然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就此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的想法。
刘邦见到张良不答,转身回营,奋力擂响聚将战鼓。
咚咚咚!
鼓声隆隆,平静如水的大营顿时沸腾起来。
少顷,大帐中战将如云,人人皆顶盔掼甲,肃立如山。
刘邦按剑而坐,正色说道:“我欲领兵进入咸阳,驱逐诸侯士兵,解民于水火。尔等,可愿追随?”
曹参等人抱拳大喊:“愿誓死追随武安侯左右!”
…………
咸阳城,太平里。
一个抱着婴儿的小女孩哭喊着,逃避着,实在实在逃无可逃时,只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向那逼近的士兵叩头乞饶。
但血腥的杀戮勾起了人们心中最残忍的兽性,在这没有纪律约束和法律制裁的环境下,在联军将领的有意纵容下,他们心中的丑陋被无限地放大,只想要杀,杀,杀!
他狞笑着,提着卷刃的长剑缓步逼近。
剑尖之上,滴滴鲜血滑落。
这是小女孩父母的血,这是咸阳城中百姓的血!
长剑慢慢扬起,小女孩心中绝望,于是低下头,安抚着怀中的婴儿。
这是她的弟弟,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咸阳城,烈焰焚天,满目疮痍。
刘盈从马车走下,只觉得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道路两旁,遍地都是倒毙的尸体。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孙儿守在身后,然而一根长矛将二人洞穿,钉在墙边……
一个母亲背身抱住自己的女儿,用身体挡住了她,然而长剑斩落,不止砍断她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就连她女儿的头颅,也被斜斜劈开……
满地的死尸,遍地的血污,唯有一些赤条条的女人尸体,大概是满足了那些士兵的兽性,所以并没有被斩得七零八落,仅仅是割喉或是刺穿心脏而死。
刘盈颤颤巍巍走在街上,目之所及,是一双双合拢不上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天空,似乎向苍天控诉着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哭喊。
刘盈愣了一下,撒腿向那里奔去。
盘公长叹一声,手握利剑,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几百名面色煞白的黑衣墨者紧紧跟随,杀气腾腾。
七拐八拐之后,刘盈看着高举的长剑,大声吼道:
“放开那女孩!”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用力扔了过去。
啪!
士兵转过头,看着站在里门的刘盈,满脸狰狞,眼神中,慢慢闪现出贪婪之色。
“把你身上的皮裘脱下来给我,我饶你不……”
他的话音凝在喉中,只因为脖颈上横着一把长剑。
虫达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