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方对搭档互动提出的都是正常要求，提供的衣服也只有清爽，并没有过于暴露，这次工作还算顺利。然而最后一条，导演希望能有一个往泳池里倒、看上去玩的很尽兴的镜头。李马克没什么负担地完成了，轮到裴夕柠时，她有些纠结地将披在身上的外套递给周睿。

她不会水，往后倒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动作，她不确定能否把控好表情，做出享受的效果。更糟糕的是，裴夕柠前几天便来了例假，方才已经沾了太多次凉水，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些难受了。这要是浑身在那泡一次，裴夕柠怕劲儿犯上来，一天都要没气力。

“要不算了。”周睿也担心，万一待会进泳池就呛了水怎么办：“我跟导演去说明情况，他们事前也没通知过要真的下水。”

“没事。”裴夕柠咬咬牙，片刻便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平静地走到泳池边：“反正一遍过，往后倒就倒吧。”

李马克原本入了一趟水池就被工作人员围着擦拭保暖了，等待收工之际，忽然又听到一声巨响。他心觉不妙，透过层层叠叠的摄像模糊地看到四遭溅起的水花，立刻转头征询经纪人哥哥：“啊？夕柠也拍这个？”

“对啊，你俩分开拍而已——诶诶诶，马克？”

李马克把搭在身上厚厚的两层毛巾脱下来，三两下塞到经纪人怀里，耳边是导演一句满意的“cut”，火急火燎地跑到泳池边再度跳了进去。泳池真的很浅，不过一米三的高度，可裴夕柠却始终站不起来似的，没什么分寸地小幅度扑腾着，李马克过去才将她扶起来，焦急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没事吧？”

明明不会游泳还往下跳什么？裴夕柠去夏威夷一趟，也就光在海边留脚印，生怕沾到一丁点到身上，多惜命一个人，怎么现在情况也不说明，硬着头皮这么莽撞地拍摄？

“没事的，马克哥。”

小美人面色苍白如纸，柔弱地靠在他身上，入水后少女的窈窕线条一览无余，李马克眸色暗了暗，又想确认她的状态，眼睛又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慢慢地带着她往岸上走。他又心疼又无奈，急得他语气都难得严肃：“为什么下来？不是所有工作中的要求都必须完成的，夕柠你不也明白吗？现在只是呛了水，池子再深一点怎么办？”

裴夕柠的确呛了一口水，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不明白如何在水里睁眼，一时间才乱了阵脚，被李马克扶起来时咳了几声便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腹处的绞痛一阵一阵地从冰凉的池水传到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爬上岸去的时候便用光全身力气了：“这条算是过了吧？”

她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肩头，面容清丽如出水芙蓉，虚弱却不狼狈。两方经纪人向导演解释了起因结果，再见裴夕柠这幅样子，谁忍心再说要拍一遍？且合作方也没料到，她竟然不会水还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泳池里倒，往小了说顶多呛几口水，这要是方才没有反应那么快的李马克，裴夕柠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来呢。

真够狠啊，导演检查了一遍方才拍摄的画面，慢动作看她的表情，半点紧张和恐惧都察觉不到，是完全符合预期、可以直接应用到汽水广告里的素材。他喊了收工后，回头看那个眉目温和的女孩儿，她正接过毛巾安静地擦头发，身上仿佛没有任何锐角的一个人，却藏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坚毅。

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却能在异国打拼出如今的成绩，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足为奇。

——————————————————————

屏幕上的时间从9分跳到10分，罗渽民将手机锁屏，再重新按亮，盯着大大的数字发呆。今天廊上的灯灭了两盏，视线有些昏暗，手中的一方屏幕便是独一无二的光源，映出少年垂眸沉思的精致面容。

没来电话呢。

他站得久了，靠着墙活动了一下略微发酸的肩颈，将电话揣进兜里。他搭在门把手上时，发现练习室的门掩着，一直开了个小缝，上前两步便能听清其中之人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的谈话：“呀李楷灿，你有没有觉得渽民和夕柠最近又有点不对了？”

“啊？什么，没吧。”

“怎么没！他们有种尴尬感。”

“嗯嗯，好。”

“别打游戏了你！这事儿你不得上点心吗，要是咱们劝过了还是无果，你不冲一下？”

“嘁——冲什么冲，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

“为什么啊？不是，你一直以来在怂什么呢？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你和罗渽民都喜欢夕柠，那你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啊？你不讲出来，这么多年在这感动自己呢？”

“嘘，小点声，我听不清队友语音了。”

“反正你……”

罗渽民听了一会儿，有一瞬间大脑试图放弃辨别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可偏偏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点上自欺欺人，分明就是黄仁俊和李东赫，两个死也不该忘记的独特声线。他觉得这不是他该现身的好时机，过载的信息量还停滞在那里没进行合理分析，后退了一步，又好像无处可去，他们二十要集合训练的。

于是他最后还是不紧不慢地推开门，与黄仁俊和李东赫碰面，以一种比想象中要平和的态度与二位打了个招呼：“怎么不继续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