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现在脑子里在想的那种东西,和四大君主的卵是一样的效果的。”路鸣泽头也没回,只是继续一步步走着。
“慢着慢着《龙族谱系学》里不是说尼德霍格彻底死了吗?怎么会留下卵?”路明非问道。
“哥哥,你怎么那么傻呀。真是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啊,小布什还说因为姆达萨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以要干掉他呢,希尔伯特·让·昂热还会说是为了攻略日本海沟深处的龙类胚胎所以派你们下潜呢,加图索家还说十一年前在格陵兰冰海的事故是因为没有想到胚胎会忽然孵化呢,秘党的创立者们还说他们是为了人类的福祉而舍生忘死要跟龙族玩命呢。”路鸣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哥哥,世界充满谎言,而你一尘不染,就像张白纸一样。”
巨大的惊悸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爆炸,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眼神中第一次带着嘲讽,“秘党跟龙族之间战争已经持续了多少年了?超过两千年!哥哥你不会真的傻乎乎地相信一群血管里流着一半龙血的理想主义者为了跟他们也只有一半相似甚至在他们眼中看上去有些低贱的人类而浴血奋战百死不悔吧?历代秘党领袖难道从未有人想过要背叛人类投靠龙族?但凡有一个秘党领袖这么做,秘党就会被彻底瓦解,直至彻底被摧毁,连带着一同被摧毁的是人类的命运。”
路鸣泽幽幽地说道:“可秘党能居然延续两千年,为什么?两千年来秘党中人看着一代代的先辈死于隐秘的战争,他们没有害怕过死亡吗?没有恐惧过龙族吗?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坚持为人类而战付出血的代价仍不放弃?可笑的是他们自己并不能算作是人类,他们难道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半血统在召唤?”
“历史上,东西方有多少投靠了龙族的混血种已经数不胜数了。华夏靠着手段、思想和人心成功保证政权永远不会被龙族窃取,但也一样涌现出了一群想要接受龙族血统召唤的混血种。你觉得就秘党那帮到现在还会在考虑背刺你陈师兄的家伙会有那么伟大光正?”
路明非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轰得头昏脑涨喘息不能,他很想鄙夷地对路呜泽说你这贼厮便不懂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秘党历代都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专好与龙王为敌!如此他便能展现高大光辉的形象,又显得卡塞尔学院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好,纵然他这样的废柴通过耳濡目染思想境界也大大提高。
可路明非说不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的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我不是说了么?你在迷宫中走得越来越深了,所以你越来越迷惑越来越看不清方向,不过这也意味着你越来越接近迷宫的中央,我们的剧本也开始向着高潮和尾声推进了。”路呜泽轻声说。
路明非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脚尖,坐在了阶梯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会所有人都会冲锋号一吹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就愿意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为后代子孙的幸福而拼杀,西方人从来没有这么高大上的思想。
但是什么原因呢他说不出来,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为了统治世界,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成为新的龙族!
这个想法越来越在路明非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这是当初那个芝加哥混血种社群的人在英灵殿的会议室说的。虽然昂热校长当场爆了他的头,但是当时那些秘党长老们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厌恶或者反对的神情。
少有的十几个秘党长老脸上露出厌恶神色的,只有以贝奥武夫领衔的昔日的秘党行动队成员,还有少数几个站在昂热这里的武斗派秘党长老,但另外一群人脸上为什么露出厌恶的神色?
不,那不只是厌恶,更是嫌弃和嘲笑。
嫌弃这样的人跟他们一起成为新龙族、平分世界,嘲笑他们有什么资本与他们一起成为新龙族、平分世界!
秘党,才是那个想成为新龙族,想统治世界的那个组织!
路明非感觉心神通透,几乎是豁然开朗。
但,又一个念头堵在了他的脑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路鸣泽呢?
路明非盯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眼中还带着笑意,灿金色的眼珠子像是被孩子拢在掌中的小鸟眼睛那样滴溜溜乱转。
他又回想起那个诡异的画面来,四面破壁的教堂,天空中闪电撕裂云层,仿佛神罚即将降下,路鸣泽被钉在满是血污的十字架上,漆黑的眼睛也是那么明亮。路泽奋力地抬起头来看他,“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我一直在等你……”
他从不觉得路呜泽是个好人,也不觉得路鸣泽是个坏人,哪怕是最初见到路鸣泽的时候也只是畏惧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而对他却产生不了任何的厌恶。哪怕是他经常嘲讽自己胆小弱懦,但他却是那个随时随地都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像多啦A梦一样蹦出来,拿出一件小道具来让自己突破眼前困境陪伴自己的兄弟。
可现在,他会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亲亲热热天天喊他哥哥的小魔鬼、无时无刻不想着给他提供服务的路鸣泽……他的目的真的那么单纯地因为自己真的是他的哥哥?
还有那些扶我登上王座的话,他自己为什么不去登上那尊贵的王座,戴上那高贵的冕冠?
路鸣泽,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有没有可能……路鸣泽才是他最大也最危险的敌人……
路明非垂下了头,不敢再和路鸣泽对视。
他知道路鸣泽不是真的与他心意相通,只是他这个人太好猜了、也许这个小魔鬼真的陪了自己很多年,从出生到现在,就像魔鬼那样隐藏在暗处悄咪咪地看着自己,观察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若指掌,所以自己稍稍有所表现他就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他不敢与路鸣泽对视,他怕路鸣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也许自己这个低头的举动也被他看出了什么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