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两口子闹了个大红脸。
作为当地县城的副县长,居然还没人家了解县城,这说出去脸面何在?
“那倒要请教你了。”殷无庸心里有一股很不服气的气腾一下冲到了脑门。
“你还别不服气,我告诉你你们县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一定会说是人才流失,或者说,是留不住人才,对吧?”关荫索性发表长篇大论,道,“我看过你们县委县政府的一些通告,通篇不外乎怨天尤人,不外乎埋怨上头不给政策,老百姓不理解你们的苦衷,你们有什么苦衷?教育产业化,这是你们喊出去的口号,你们也是那么做的。好的生源往一起集中,打造一个所谓的教育基地,实际上是在为课外培训提供天然的政策庇护,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没事自己去那些家庭旅馆看看,一个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的家庭,为了孩子能够挤进好学校,砸锅卖铁,甚至出去卖血,给孩子提供一个在课外辅导班学习的机会,你们知不知道就为那一个小小的书桌,当地本来就占据绝对主流的贫困家庭付出了什么?一个贫困的地方,周而复始地贫困下去,你还想让人家学业有成的孩子回去给你们当韭菜?”
殷无庸嘟囔道:“那只是个别现象。”
“扯淡。”关荫毫不留情,批评道,“我要是你们的上级领导,你们这个班子,我一个都不会留下。什么叫个别情况?恬不知耻地把这件事当政绩吹嘘,敢问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有几个去过学校?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们吹嘘最好的学校县一中,每天能够在学校待够八小时的老师绝对不超过三成,其他人上哪去了?我告诉你上哪去了,全在外头的培训班呢,一节课一个学生收费八十块钱,一个班算一百人,人家能拿八千块钱,一天八千,各种费用除外,至少有两千块钱的收入吧?在你们那个县城,月收入在六万左右的家庭,你觉着算不算是高收入群体?”
段镇胡被震惊了。
“你这材料属实吗?”段镇胡饭都不敢吃了,这可是大事。
关荫道:“我估计你们要派人下去调查,至少还能调查出一点东西的,我看过他们省里给那个县城的定位,第一是教育强县,一个是民工大县,二十多万人的县城,专职民工超过了八万人,这是什么概念?当地所谓的教育产业化,和所谓的‘教育分级制度’,我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定的政策,但定这个政策的肯定是王八蛋。什么叫教育分级制度?还当地特色,这话,在当地谁敢提出来,当天晚上就被老百姓抄了家,要我看,当地的教育产业,就是一块人血馒头,当地的达官贵人吃的满嘴流油,全是人油,知道当地老百姓怎么称呼你们衙门吗?他们叫那个造价七八个亿的两府豪华办公建筑群叫炼油厂,炼的全是老百姓身上的油。”
所谓分级制度,听起来挺公平,学习好的去好学校,将来送进大学校园,成绩不好的就中学毕业之后出门打工,成为当地“富有特色”的“民工大县”中的一员,可这并不是建立在接受教育的机会再同一条线上的“分级制度”,谁家有钱,谁家能够把孩子送到校外培训机构去培训,谁家孩子就有大概率进入几所最好的学校就读,没钱?
没钱你孩子哪怕是圣人转世,那也别想踏进好学校的大门。
殷无庸吓坏了,这可是告状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居然浑到这种地步。
“你别激动,在当地老百姓心目中,你也就是个会耍笔杆子的清流,差不多就是中兴光武皇帝时期的东林那帮人,不过是一个人云亦云的吹鼓手,还不配上奸贼榜。”关荫总算给了殷无庸一点面子,道,“你能盯上这个旅游业,大概也是出于不得罪当地的既得利益集团,想另辟蹊径吧?估计你也不知道当地老百姓给你们这些头头脑脑编排了一个顺口溜,叫什么‘魏翰林,张西席,不如四部的白扒皮;项留成,留不成,经济上唱戏的假大空’,这个假大空说的就是你,只会做表面文章,没有丝毫用处。”
这一通痛批,批的殷无庸面无人色,家属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殷无庸的小舅子很不服气,这该不是你现场编排的吧?这些搞艺术的,心眼坏着呢。
关荫嗤之以鼻:“我要连这些都打听不到,那就不会把那个县城选为片场了,不要拿那些娱乐圈的标准看待我们剧组,如果没有调查到这些现状,我那片场还真弄不出法外之地的效果,县城最金碧辉煌的不是夜总会,不是富豪别墅,是两府的办公建筑群,一个贫困县,上哪弄那么多钱去盖大楼?那钱,我估计都是那个白扒皮从学生身上抠出来的吧?抠十个亿,自己拿一个亿,给别人分一个亿,剩下八个亿全用到大家的享受上,那当然要歌功颂德了,这岂非是大大的人才?他妈的,这件事原本我要到电影拍完再曝光,可你今天找上门来,那我就得把话当面说清楚,我还不怕告诉你,要不是我们有军队驻扎在旁边,我估计,你们那个大大的人才白扒皮都让一些武装打手打上门要好处了吧?别以为我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混子,我还是子爵呢,我有收拾你们这些人的权利。”
“你别光听老百姓说,当领导的也不容易!”人家家属可不愿意,我们来找你帮忙,你不帮就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关荫抄起筷子继续给小可爱挑鱼肉吃,嗤笑道:“你就闭嘴吧,官太太还当上瘾了,容不得我们老百姓说句话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来个直播啊?就不用太低级的,我直接给你航拍,让全国老百姓看看,所谓的‘教育强县’的县城是个什么模样,也省得你觉着我针对你们。也别觉着我这人不好说话,我就这脾气,你进门,我多洗一双筷子,你不来,我还少做一个人的饭。身为副县长,只想着自己的前途,只想着赚快钱,做政绩,惹急了我们老农民,抄起锄头跟你玩命,你看皇上和方先生会先砍谁的脑袋,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眼睛又不瞎,看不到是个什么情况吗?自己瞎不算,还试图拉上别人一起瞎,我是你们手里的木偶吗?试图让我助纣为虐吗?那种事,我干不来,爱找谁找谁,少他妈来烦我。”
不是关荫脾气大,而是这帮人现在闹得有点过分,殷家都把威逼利诱的电话打到张记中那边去了,你们真当我好欺负,还是觉着我这个农二代就要无原则地巴结着你们,和你们同流合污?
老子还是帝国公民呢,有权利收拾你们这些王八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