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侍郎在央视的一番话，很快传到赵部堂李尚书耳里。这俩还在办公呢，闻言互相商量了一下。“咱们还有些碍于情面的话，人家全说了，有点那什么，我估计接下来就是监督落实的事情了，这件事再消极说不过去了。”赵部堂叹道。李尚书沉吟片刻才说：“我们总是用以前的态度面对现在的局势呢，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问题，我看，应该给各路人马开个会，应该联合各方面同时向这些诸侯们下手了，加强思想道德建设教育，必须搞。要清理公蜘，须先清理内部的滑头，这些人，自诩有智慧，实则毫无担当，该批评的自罚三杯，该处理的人才难得，一严厉，当即来一句既要马儿跑不给吃好草，是应该有壮士断腕壁虎断尾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在这个阵地上打赢一场持久战。行文吧，请三省批复，明天就筹备。”礼部在考虑，工部也在考虑。吴部堂在办公楼前背着手正在散步，他脑海中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徘徊。那几个广告商，怎么就敢悍然闯进两部侍郎跟央视堂堂副台长谈工作的房间呢？他们有底气？屁！工部部堂怎能不知道那些企业呢。打广告中标，十个亿八个亿不在话下。升级一下排污设备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一旦有人拿出几十万治理排污了，则必然大张旗鼓令天下赞美。那是真赞美？收了钱赞美能叫真赞美？我们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关侍郎如今贵为礼部第三，排名早在其他侍郎之上，又即将悬十国文印，这样的地位，这些人犹自当闲人，何况别人呢。”吴部堂忖度，“而且，也的确应该整理一下，堂堂工部单独打造的质量点评会，竟然提前半年就被这些商人知道，开始不骚不痒的道歉，这样下去还有那一块土地是金钱污染不到的呢？现在看来这位对现状的认识，对三巨头的讲话，领会的速度质量要在同僚们以上，得跟人家的脚步走啊。”可他生气的是这家伙既是工部侍郎，有些话何不明确说？你别搞东事西办那一套啦！关荫此刻还没回到家，他半路上被人拦住了。刚荣膺央视标王的一家锦都企业。“十二亿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一年产生千亿的价值。”十多个人拦住下山虎意气风发地宣告道。关荫看一下名片，很陌生的企业。干什么的？整容……呸，人家是美容产业霸主。“我们的小目标，是今年取代岛南美容霸主成为亚洲美容一哥，接下来开发世界市场，关老师，我们的实力很强的。”曾经在锦都节度使府当过高级幕僚长的公关总裁说。关荫没下车，打开车窗跟他们聊了几句。他的问题就一个：“你们的市场目标是哪些？”“青少年。”总裁直言不讳，并说明这是学美容发达国家的作风呢。哦，就是岛南那个小地方。几千万人口，美容行业年产值几千亿。这什么概念？就相当于人均每年去动一次刀子才能产生这么大的产业链。“关老师，这是我们的市场调查，你看现在的青少年，尤其高中生对美容的劲头儿多么大，这市场，我们不开发，岛南来开发，我们不能让别人赚钱啊。”总裁拿出平板直接放小视频。关荫看着都痛心疾首了。视频里，从著名中学走出来的毕业生，面对镜头显得很不自信，捂着脸表示，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微调。这事儿他知道，央视批判过这种现状。只不过，没批判到根本。青少年“不整容无颜面对大学校园”的言论从何而来啊？不是家长的支持，更不是同学的排挤。这是广告商，哦不，整容商一掷千金营造的小环境啊。你再不整容就落伍了，你要是不微调你连找工作都比不过同辈。就今年央视标王，在地方媒体上打的广告也公然以“整过，人生才完整”为内核呢。关荫听孙爽说过，人家豪横地连央视的警告也不屑一顾。如今要在央视打广告了，人家才把“整过，人生才完整”改成了“自信，从进来开始”这一句。就这，还有不少人说“人家那么有钱愿意为我们改广告词就是央视的胜利”。这不是扯淡吗？还有这等滑稽事？关荫说：“你们找我的意思……”“我们认为，关老师的棱角很分明，如果这里再微调一下的话就更完美了。”业务总裁上来摆知识，“当然，关老师很完美，但再完美一些那就更好——天后们要是接我们的代言费用怎么算啊？”关荫没把他们怎么样。他就是开着车离开了。这……“不用怕，青少年的想法，他不敢干涉。”公关总裁很自信。关荫的确没干涉，他只是让章濛立即阻止一批人。“向礼部申请，出国的出国，在国内的在国内，我给你们写条子，你们找做微调的人，不论明星还是素人，不论是成功失败了还是失败失败了，全都给我采访一下，尤其注意采访那些愿意接受采访的，不要把矛头对准企业，把这个行业给我拆了。”关荫道。章濛奇怪道：“就不采访那些培训三天就敢抄刀的人员？”“按照你的想法办，我只要结果。”关荫犹豫了一秒钟，“不要怀所谓仁慈心面对这些人，要用最冷静最无情的血唤醒那些物质基础极其丰富精神生活特别贫乏的青少年。”随后，他给刘台打过去电话。刘台心惊胆颤，她刚跑去会议室开会。“又有什么指示了。”刘台示意满座同僚先闭嘴。她小心地接起电话：“你说我们都听着。”“那是你们的事情，你把董素问的电话给我，把她的档期排开，接下来半个月，她要专门为礼部工部的事情采访，不要通知她，我会亲自跟她交待。”关荫道。贾台明白了，这是要对某个行业开刀啊。这一刀下去，恐怕多少人得哭着转行了。可董素问也没想到，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采访蒙小蓓等女企业家。“多关心生活。”关荫就叮嘱了这么一句。董素问连夜赶赴江南，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关侍郎不待见她连着上级也不待见。可这次，她感觉到关侍郎要赏她一场天大的富贵。“亲手掀翻一个本不需要存在，至少不能如此存在的行业，我董素问，必将名垂青史！”这人也中二了。实际上，关荫要的不是整容行业死。至少，世上有一些可怜的人需要这个行业的帮助。可现在的整容行业必须死，这才是真吃人血馒头的垃圾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