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随即一怔,提着手中的食盒,去了后院马棚,随意拽了一匹马,跨上便出了门。
寒风猎猎,吹鼓起他宽大的袖袍,许是晚冬里的最后一场雪,急打在他的脸上。俊美的容颜上,此刻尽是无奈和焦急,到底因为什么,她会急匆匆地离去。
到了驿站他翻身下马,推了门便大步往里走去,到了大堂,值守的驿官认出他来,躬身道:“谢大人。”
谢忱忙上前问,“永宁公主可是住这。”
那驿官道:“正是。”
“她现下住在何处,烦请大人引路。”
那驿官面有难色,“这”
未及驿官再说话,谢忱便等不及朝里闯去,一间一间的房间找去,直到在后面的一处院落,看着门口两个暗卫把守。
谢忱料想明月定当在此,他刚想闯进,便被暗卫拦了回去。
其中一人道:“公主已经就寝,还请大人勿要打扰。”
谢忱望向院内,见还亮着灯,又朝那人道:“谢某有要事找公主相商,烦请通传。”
暗卫立在原地未动,“公主吩咐,今夜谁也不见,大人请回吧。”
谢忱焦急站在原地,看着那满是灯火的卧间,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雪花簌簌地落在他肩头与发间,化了又落,不多时候,便白了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突然离去,为什么连见他都不愿。
一个时辰后,谢忱顶着风雪踏上回府的路。
驿官卧间,明月朝纤云道:“他,走了?”
纤云点点头,伸手将一只食盒放到桌上,“大人留下的。”
明月靠在床头,随意道:“放在哪里吧。”她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本书,在谢忱等在门口的一个时辰里,却是一页都未翻。
她又望了望窗外,那雪下得很急,不多时候便覆盖了谢忱离去的脚印。
未再说一句,明月熄了灯火,阖眼入眠,可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话,圣上下旨赐婚。
瞧,她跟他还是没有结果,偷尝的禁忌之情,悬殊的身份,不过是催心破碎的命符,让她表明心意的勇气都打消了。
思绪纷纷乱乱,犹如窗外的落雪,一夜便这样过去。
隔日,明月早早地起身,叫随团的内侍官准备今日两国谈会过后就启程归国。内侍官疑惑,“公主不是还要再等两三日再走?”
明月垂下眼眸,“不等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再等的。
内侍官应下,叫众人准备。
明月转头带着楚国随行礼部官员一行,去了皇宫。
路上她暗想,还好今日要和她会谈的是梁国的鸿胪寺卿是个老头,不然再让他面对谢忱,真的就要尴尬到抠地了。
武英殿内,谢忱一早便等候在此,当鸿胪寺卿进来时,见谢忱在此连连躬身施礼,“谢大人。”未敢有丝毫怠慢。
那鸿胪寺卿名叫宋煜是个六十岁的老头,与外交使臣谈判经验颇丰,只再等几年便可归家养老。
宋煜见谢忱双眼布满血丝,面色憔悴,更是一早便守在此处,心中多了几分钦佩之情,谢大人果然为国鞠躬尽瘁,自己更不敢有片刻松懈,直言自己已将谈会之事准备妥当。
谢忱看向宋煜,沉声道:“今日我来替你谈。”
宋煜听谢忱亲自来谈,势必是怕因自己政务做得不好,若是谢忱谈过今日,回头将他官位拿下,晚节不保,又当如何像家中交代,他思来想去,“大人,若有何不妥之处,可尽管向老臣交代,老臣定当尽职尽心。”
谢忱听出言外之意,“宋大人放心,与你无关,只是听闻那楚国公主机敏聪慧,今日且让我来会一会。”
宋煜听此心中松了口气,早听闻楚国公主与谢忱似有过一段交情,猜测谢忱原是想借此机会一叙旧情,遂将自己所整理好的公文一顺放在谢忱怀中,躬身行礼,“如此,那老臣谢过大人,这便告辞。”
谢忱敛身看着宋煜离去,嘴角微微扬起。
明月坐在銮驾中,看着手中的文书仔细地捋顺今日所谈内容,农桑、冶金、治理汾河,文书条条款款上记得很清楚,梁国使臣只需交换自家条件即可。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落雪,谈过今日,她便该去了,没了谢忱,她已然没有家了。
思及至此,平静的脸庞又添了几丝落寞。
到了宫内,明月转乘一顶软轿,随行使臣跟在轿后,到了武英殿门前。
明月出了轿一步步拾阶而上,早有小太监眼尖的为明月开了殿门打了帘子。
明月与一众使臣进了殿中,炭盆烧得很旺,正中间放着一只长案,又并着两排楠木椅。
见梁国使臣还未到,明月只得带着使臣率先入座。
等了一刻,才听闻小太监报,“梁国使臣到。”
说着挑起帘,一众使臣鱼贯而入,明月带众人起身,有礼迎接,她扫视一圈,那使臣团中似乎还缺少了一人,传鸿胪寺卿是个老头,可使臣团眼下中并未有此人?
明月又在门外望了望,门外小太监再一次将帘挑起,只见谢忱一身绯色鹤服,踏进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