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之所以能拿捏我婚事,定下这门亲事,皆是因为我爹不在。可我爹他并不是出去做工不顾家!而是压根回不来!他被自己亲大哥给卖了!货行码头,买断终身的死契!若无人为他赎身,我爹就得干活直到死!”
林福两步走上前,指着林强怒道,“是,我大哥骗我说,我要不干活,妻儿就全都要饿死!让我一直干活。”
林轩久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宛如利剑般,一直看到林强眼底,“大伯,我叫你一声大伯,可你自己说配不配?欺负我爹的脑子不好,诱骗他出去,用他赚钱,恨不得连他的骨髓都榨出来。”
林强从来不知道,这个傻子侄女,还能有这般凌厉的一面。
她的每个字每个表情,都好似带着刀子,一下一下戳着被他小心遮掩的伪装,一直把这块遮羞布撕得粉碎,让他最黑暗最肮脏的一面都暴露在人前。
林强抖了起来。
自打林福回来,就一直平平静静的,他原以为林轩久不知道死契的事,逐渐放下心来。
原来竟然在这里等着他的。
明明阳光明媚,他却感到骨子里发寒。林轩久的话犹如地狱里伸出的手,要将他拖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他就完了。
按照本朝律法,除和卖外,抢夺、诱骗人口的均属于犯罪行为。
“不,不是,别听阿九胡说!林福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卖他呢?”
朱有贵捂着胸口,脸色震惊已经难以形容了,他原以为林强为了银子把侄女嫁给不能人道的变态瘸子已经够缺德了。
谁知道林强的坏,还能继续刷新他的认知底线。
“那是你弟弟,你们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你咋下得去手?码头那是人干的活?你家缺钱缺到那个地步了?你的良心呢?”
林强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阿九是骗人的。林福脑子不好,怎么会记得这些,都是阿九那个骗人精教的,为了陷害我!”
林轩久并不与他辩论,只是掏出了一张身契。
“朱大伯,您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林强扫了一眼,看到纸张下角已经有些褪色的手指印,浑身犹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这是我从货行老板那里拿到的我爹的身契,上面还有官印,可以拿到县衙去辨真伪!”
林轩久举着身契,给朱有贵还有院子外一众围观者看了,又重新收起。
这卖身契是林强私卖林福的证据,上了县衙还有用。
自从拿到这份身契,林轩久也想过要不要直接递状子,去衙门状告林强。
可这时期的律法对卑幼诉权有限制,晚辈告发长辈,必须有宗族人士或者乡绅陪同并参与。
她爹脑子不算清醒,又不善口才,她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身为里正的朱有贵。
可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众人眼中大房把她逼上绝路不得不反击的契机。
民众总会同情势弱的一方,无论是否真的有理由。若她直接把林强弄进大牢,别人反而会猜测,她是不是黑心肝,连亲人长辈都谋害。
她可不想为了扳倒林强,给自己落下一个刻薄寡情的名声。
眼下就不同了。
林强执意咬住婚约,要把她嫁给打死两房媳妇的瘸子,就是要她的命!
她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对付大伯。就是最刻薄的人都无法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