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可是稀客。
他跟随刘备来到下邳已近两月,这还是第一次来周平家中拜访。
周平将他请进堂屋,二人相对而坐,张武守在门外。
待家仆奉上茶水退去,陈宫才对周平说道:“文安,兖州与扬州,你认为何处最好?”
听他语气, 似乎有来辨论的意思。
周平含笑答道:“自然是兖州好。”
“既然是兖州好,你为何又要劝主公弃兖州而取扬州?”
陈宫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周平知道陈宫对曹操的仇恨,也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让刘备去攻打兖州,说到底,就是想要灭了曹操。
因此对陈宫质问的语气也不在意。
“兖州虽好,如今却非主公可得, 即便侥幸能得,袁冀州举兵南下,主公以何来挡?”
“北有幽州的公孙伯圭牵制冀州兵力, 南有袁公路可以相助,如何不能挡?”陈宫反问。
“公孙伯圭勇而少谋,其杀害刘幽州,已是人心尽失,败于袁本初乃是必然之事,他牵制不了冀州多少兵力。袁公路就更不用说了,虚有其表,未有其实,兵多而少勇,若非他姓袁,恐怕早就灭亡了。”
周平说的是事实,袁术之所以能够聚集起那么多兵马,主要还是因为他姓袁,是当今最顶级的世家之子。
“纵然如此, 使君今有关张之勇,又有先生之谋, 难道还挡不住袁本初?”
陈宫觉得周平说的有理, 语气渐渐缓和下来, 改称文安为先生。
“呵呵,公台,依你当初所料,以吕布之威勇,你之才智,张孟卓之名望,必可夺取兖州并且守住吧?”周平笑问道。
陈宫默默点头,他当初正是这么认为,只是没想到结果却并非如自己所料。
“你本多才智,只是急于近利,不明势,不知人,方至今日之地啊。”周平又说道。
陈宫凝神细思,觉得周平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确实是不明势,不知人。
自己弃了曹操,而选了吕布和张邈,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到了徐州又不能看明时势,不能极力阻止吕布去袭夺下邳, 导致吕布败亡。
而眼前的周文安,选了刘备这么一位明主,又劝刘备弃了豫州来接徐州,还提前料到吕布会投来徐州,甚至料到吕布会袭夺下邳,从而布下伏兵。
这样明势知人之人,其智远在自己之上啊!
周平继续说道:“当今天下之势,最强者莫过袁本初,曹操与主公则难分伯仲,若以主公一己之力而敌袁曹二强,无异于以小搏大,非但难有胜算,甚至可能会因此而灭。扬州虽不如兖州,然而袁术易败,孙策此时虽也兵盛,但江东之地并未安稳,待主公得了九江庐江二郡之地,便可伺机渡江而攻。倘若尽得扬州之地,又有江河为险,主公进可取中原,退可守淮扬,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陈宫微微点头,赞同周平之言,但他仍有担忧:“只是,曹操心有雄志,又善用兵,若不将他早除,日后必为使君大患。使君此时若集兵力攻兖州,即使兖州不可守,只要能将曹操击灭,亦是使君之幸,天下之幸,若坐待其势更强,则悔之晚矣!”
周平轻声笑道:“呵呵,公台,这便是你不明势之处,先不说是否能击灭曹操,即使能灭,恐怕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那时,便是袁术举兵来攻,徐州亦不可挡了,如此灭人灭己之策,智者所不用。虽然主公不攻曹操,可使曹操势更盛,然而曹操此时不来与主公为敌,主公亦可势更强,此乃两利之事。至于日后二者相比,谁会更强,那会因势而变,不可估料。”
陈宫彻底泄气了,知道自己这次来访,不但不能将周文安说服,反而可能会让他把自己说服。
“唉!”陈宫叹了一声,“先生所言,宫何曾不明,只是曹操若不早灭,天下将会更乱!既然先生执意如此,使君又听先生之言,宫再留在徐州已是无用,就此拜别先生。”
陈宫说着起身向周平躬身行了揖礼。
周平虽然心里不太喜欢陈宫,但这个人终归是名士,又执意与曹操为敌,将来或许仍属同一阵营。
当下急忙起身还礼。
听陈宫之言,似乎是想要离开刘备,另投他处。
周平问道:“公台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