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儿的嫁妆大体是定了下来,但林氏心里,一直记着那日回林家,大兄提点她的——
适时,把她给继女添嫁妆的消息放出去,安远伯爵府那边,兴许会送来“惊喜”。
林氏决定试试。
……
机会很快便来了,林氏打听到,安远伯爵府打算与敬英候府结亲,让嫡长孙娶敬英候的小女儿,正是说亲的关键时候。
好巧不巧,永顺伯爵府送来帖子,请林氏到府上吃茶叙话。
林氏去了,发现敬英候的大儿媳赵氏也来了,彼时,林氏意识到,必须抓住今日之机,失不再来。
于是暗暗打好腹语,计量着适时说出来。
大家都知晓裴若莲与徐家二小子的亲事,叙话期间,自会有妇人主动问起:“你们家莲姐儿快要出嫁了,你打算添些甚么嫁妆,说出来叫我们听听。”
林氏等的正是这话,应道:“莲姐儿生母是宁家的嫡大小姐,她上有祖父祖母疼爱着,外有安远伯这位大舅关照着,这嫁妆哪里轮得上我这个后娘的插手,不过是表个心意罢了。”
听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再添甚么,是个性情薄凉的。
又有人道:“总归是要添几样罢,免得叫别人在背后说你。”
“这是自然。”林氏呷了一小口茶,风轻云淡说道,“不过是城南的一间布匹铺子,一间药材铺子,外加两千两官银,略表我这个当后娘的心意,添个零头罢了。”
又道:“这大头,还得看莲姐儿的祖父祖母,还有她那位大舅。”
“那莲姐儿这嫁妆,当真是不薄了。”有人道。
众夫人听了,表面波澜不惊,可心底都有些惊讶——当后娘的,这足够大方了。
林氏趁着喝茶,偷偷瞟了一眼敬英候府的赵氏,发觉她听得最是仔细,于是心满意足,开始聊其他话题。
上回及笄礼上,宁大夫人织金换黄线,已经让安远伯爵府闹了一次笑话,现如今,他若还敢敷衍了事,就莫怪别人说他当大舅的,还不如莲姐儿的后娘。毕竟,这宁伯爷虽不是亲的,却是莲姐儿外祖母一手养大的。
此外,敬英候爷见了,恐怕也要再考虑考虑,看敢不敢把小女儿嫁入安顺伯爵府。
……
果真如林世运所料,勋贵人家脸面比银钱重要,没过几日,安远伯爵府那边来人了。
阵仗不小,生怕别人不知道。
宁伯爷亲自送来了房契和银两,说是给外甥女添些嫁妆,又说前阵子的衣制,是宁大夫人手下的婆子贪心,私自偷走的金线,才闹了那样的误会。
老太公、老太太见好就收,裴璞应道:“都是亲戚,你们的心意我们自然是明白的。”
两家喜笑颜开地散了,可私底下,各自究竟是甚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次年秋日,桂花香飘。
秋闱结束,桂榜揭晓,徐家派人来传话,说徐瞻此次秋闱略有失手,未上正榜,只中了副榜第九名。
副榜不算中举,只能当是个“安慰奖”,另外附送国子监就读名额。
裴家感到可惜,若是徐瞻中举,再成亲,便是双喜临门。
不过,徐瞻记并未气馁,对其父亲道:“儿子初初参加秋闱,想必是修行还不够,文章笔力不足,才落副榜。既如此,那便继续苦读,三年后再试。”如此心性,难能可贵。
裴少淮十分看好这位未来姐夫,只因他记得,徐瞻第二次参加秋闱得了解元,殿试中被圣上钦点为二甲第五名,朝考[1]名列前茅,顺利留京,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
又筹备了数月,佳期已至,两家将举办迎娶大礼。
此时,裴少淮三岁半,个子长高了不少,穿着一身青蓝色的小版直裰,腰间束着银边云纹锦带,乌发被林氏用青玉色小冠整齐束好,安安静静的时候,瞧着是带着几分奶气的小公子哥。
若是动起来,眉眼弯弯,又显得活泼顽皮。
大人们都在忙上忙下,以图筹备得周全,裴少淮一个人看书有些倦了,便去找弟弟裴少津顽。
裴少津自小便十分乖,这几日,祖父、父亲没有空闲给他授课,他便一个人在房里,将大字帖拿出来,独自练习识字,认识的字放一堆,不认识的字,则放另一堆。
“津弟,津弟,我来找你商量事。”淮哥儿门外喊道。
“兄长甚么事?”津哥儿回头。
淮哥儿说明来意,道:“明日是长姐的成婚大礼,咱们兄弟被祖母叫去拦亲,不如一同想想策子?”
津哥儿平日里同兄长一块读书,自然知晓兄长鬼点子多,遂道:“都听兄长的。”
淮哥儿凑到弟弟耳畔,低声说了主意:“咱们这样……”
津哥儿听后,乖巧点头,道:“我听兄长的。”
如此,两个半大的小屁孩达成了一致。